丝毫没有热情听老师兴致高昂地讲述着分子晶体和原子晶体,闫稑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掏出手机,在和闫俪帆的对话里打了一个问句:你和唐颖亮还结婚吗?
迟疑了半天,他把原话一字不少地删掉,关了机。
晚自修下课后,闫稑和林冲还有宿舍里的另外两个男生一道去水果店买了两个西瓜,提上了位于宿舍楼顶层的自修室。
等到闫稑从宿舍里拿了四个勺子上来,他们已经把自修室的角落里把西瓜分好了。两个西瓜都是对半分,四个人都捧着半个瓜一边舀瓜瓤吃一边做自习前的准备工作——聊天。
“诶,对了,昭阳广场那一片有很多基佬你们知道吧?”一个男生突然说。
“你这么亢奋干嘛?”林冲表达了其他三人的疑惑。
那男生“啧”了一声,白眼道,“你要听不听啊?”
“你不说我们怎么听啊?”他旁边的男生也骂道。
话题人把手里的勺子用力往西瓜瓤里一插,凑到后桌来,神神秘秘地说,“今晚我爸他们要搞一次突击活动,去那边抓MB!”
林冲嘴巴里还留着西瓜,险些全给喷出来,但情况没好多少,桌上先一步铺开的英语卷子上都是汁水。余下二人也是目瞪口呆,林冲抽了两张面巾纸擦卷子,眼睛瞪得直直的,“你爸亲自带队啊?”
“啊!”对方用力点头。
大家对彼此的印象都是直男,所以正大光明地调侃这类问题也不无不可。每次他们谈论起关于同性恋的话题时,不免都带着戏谑的语调,闫稑这人不动声色惯了,没有加入其中他们也不觉得奇怪,偶尔对话中带入了自己,闫稑也只是不着痕迹地随意敷衍过去。
但这回,闫稑的眉头虽然没有皱起,手上舀西瓜瓤的动作却完全停下来。
“今晚什么时候?”闫稑问。
“啊?”对方看到闫稑严肃认真的表情,愣了愣,稍微回想了一下,“好像说是十二点半这样吧。”
闫稑不由得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
朋友们都隐隐感觉到他神色不对,林冲关切地问,“该不会有认识的人在那边吧?”
他犹豫了一下,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头,“嗯。”见到他们交换眼神,闫稑解释道,“上回帮我姐写篇杂志稿,认识了一个去那边消遣的GAY,他就是去玩的,不是MB.”
白天那本摆在桌上,被某位同学翻看以后,发现主题稿作者的名字赫然就是闫稑无疑,由此还在班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是一篇描写底层同性恋心态的文章,主要是配图,他们几个都看了。现在闫稑说起,林冲等人立即了然,那个透露消息的同学面露忐忑,“他不会这么巧就今天去吧?”
“难说诶,今天周五,周末啊!”林冲的脸也有些白了。闫稑的文笔了得,那篇不够千字的配图文章看哭了班上好几个女生,就连一些一味讽刺、挖苦、唾弃同性恋行为的男生都不发动攻击了,像林冲这种本来态度就随意的直男此刻更是正义感和同情心占上风。
本来还想要下个星期把杂志的样书拿去给他的。闫稑打开关了一天的手机,跳过那两三条未读短信没看,直接拨了俞浩的电话。
那头电话一直没接,让闫稑更加不安。
他想想还是不要抱侥幸之心,问林冲借电动车的钥匙,旁边同学先一步把钥匙给他,“开我的吧,我的电瓶容量大些,下午刚充电。”
闫稑谢过了他,拜托林冲帮他把书带回宿舍,快步离开了自修室。
毕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要开着车离开学校并不是一件易事,闫稑把车绕到了南门,趁着两个门卫正聊得起劲,开足了马力直接冲出了校门,就连门卫在后头的追喊声都没有听到。
如果不是那篇杂志稿,闫稑说不定永远不会见到一个像俞浩这样的人。
虽然都是喜欢男性,如同在同一个池子里的鱼,可生物链却决定着彼此的身份是不一样的。闫稑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游在最上层,可俞浩却是千真万确处于下层的。那些徘徊在深夜中的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没有办法像闫稑这类人一样有光明照到身上,就连在白日里行走,目光都带着阴霾。
在闫稑诸多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心事和秘密里,有一件是这样的:他在结束跟俞浩接触的那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了一个很熟悉却也完全陌生的场景,还有一群根本不认识的人。
一群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不等的少年或青年排成长龙挤在一间派出所的询问室里,日光灯把他们汗污的脸照得好像上了白蜡,有几个长得特别清秀,表情里有埋怨也有担心。
一个胖乎乎的黑脸警官揩汗完后就开始对他们讯问,挨个挨个问,打趣、咒骂,时不时停下来喝水擦汗。
闫稑像在观看一部电影,浸在那个令自己并不愉快的梦中。
最后胖警官叉着腰对那群男子训话。
“你们这一群,年纪轻轻,不自爱,不向上,竟然干这些堕落无耻的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