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动后统一涌来的七名丹阳峰弟子笑道:“各位,许久不见。”
七名弟子眼含了热泪,却都知道此时不是相认叙旧的好时机,便一齐压抑了泛到眼底的酸意,无声地跪倒在地,拱手施礼,悲愤又满是希望地在地上碰出闷响。
其中一个弟子颤声问:“师兄,你们是从何处……”
徐行之将扇面捏拢,含笑答道:“我们?从蛮荒借道来的。”
本来他们按几日前商议,该在那场落雪结束的三日后就动手,打丹阳峰一个措手不及,然而曲驰在去过一趟蛮荒、前来归还钥匙时,徐行之陡然福至心灵,想出了这个刁钻主意。
……他们为何要千里迢迢长途强攻而去?
蛮荒之门,本就可以依凭使用者心意而开,借道蛮荒,难道不是一条捷径?
在此之后,徐行之让孟重光试验过,发现蛮荒之门的确可通向丹阳,但大抵是因为相斥之故,藏有另一把蛮荒钥匙的风陵则无法前往。
显然,这一点防御漏洞不在褚堡主的计算范围之内。
徐行之望了一眼身后还在不断涌出人影的蛮荒之门,拿扇柄搔一搔脑后:“小陆,先试探一下,这老小子有没有丧心病狂到在山中设阵。”
陆御九依言凝神,放出了十几缕曾在蛮荒中收来的虚魂,口中诵诀,让这十几道透明的影子贴靠着墙根、悄然无声地钻了出去。
他双眸明暗变幻,小狐狸似的青色瞳仁中渐次闪过千百场景。耐心搜索一遍后,他答道:“山中安全。”
徐行之一舔唇,扶住颈骨活动一番,颈间喀喀响了两声。
正满心跃跃欲试时,他便觉衣带被人从后扯住。
孟重光伏上了他的后背,没骨头似的软声道:“师兄,待会儿闹将起来,你不要离我太远。”
徐行之知道这老妖精对自己的安危有种异样的执念,自是顺着他说话,回过身去,在他柔软湿润的唇上轻轻一点:“是你不要离我太远。”
说着,他将木手置于身后,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我的后面,就交给你了。”
孟重光轻轻启开双唇,把徐行之的指尖衔到口中,吃糖似的亲了亲,算是缔下了承诺。
平月殿间,褚堡主与伍堡主又商量了一轮山防事宜,只觉随着夜色渐深,寒意愈浓,索性打了一个炉子,围炉煮酒,以资暖身。
褚堡主盘腿看向窗外,想着那里矗立着他已完全建立起的铜墙铁壁,心里不禁浮现出说不出的快意:“姓徐的他们若是真敢来,我便叫他们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伍堡主随他笑过后却平添了几分伤感,听着酒液咕嘟嘟的沸腾声,垂下了眼眸:“若我那独子还在,此时定要争一杯酒来喝。”
褚堡主无子,很不能理解伍堡主突如其来的伤怀,但即使是他这种冷心冷肠的,也晓得伍堡主儿子的名字已载入史册,他的横死,掀开了魔道反制四门的历史。
褚堡主坚信,这段历史会继续书写下去,这些陈年旧人的反扑,不过是垂垂老矣的困兽的抵死反抗罢了,只需熬过这一段,他们势头减弱,无力为继,自是会再度式微下去。
思及此,褚堡主咧开嘴:“这仇放在如今来报也不晚!当初灭了清凉谷,如今大可把这些来犯之敌再灭一遍,我们……”
话音未落,褚堡主突然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渐成鼎沸之势,不由得皱了眉头:“这群人嘁嘁喳喳地吵嚷些什么?”
转瞬间,苍天震动,如有一道雷霆横击山峦,把整座山都摇撼了起来!
伍堡主大吃一惊:“怎么了?”
他起了身来,正欲开门查探,一名魔道弟子便驭起灵力,没头苍蝇似的一头撞进大殿里来。顶着满头鲜血,他蜷着身子,伏在冷硬的地上,失声惨叫着:“堡主!堡主……他们打进来了!”
本来尚能安坐的褚堡主霍然起身,失足踢翻了还没烧沸的酒炉:“什么?!”
炉子倾翻,烧得发白的银丝炭滚落一地,像是一颗颗小型的人头,他一双大脚蹬蹬地碾过炭火,把其中几颗踩作了四散的飞灰。
他将那蠕虫似的佝偻在地上的人一把捞起,咆哮道:“什么意思?谁进来了?”
那弟子头破血流地哭道:“徐行之,孟重光……还有曲驰……对了,还有人,许多人,穿着四门的衣裳……”
“慌什么?!”褚堡主对着他失魂落魄的脸叫嚷,又摇撼着他的衣领,逼问道,“他们闯到哪一层了?探察哨呢?不是在前日已叫他们延伸到二百里开外了吗?如此多人来袭,他们是做什么吃的?”
弟子颤抖成了一片风中树叶:“他们,他们没有闯关……他们不是从外头来的……”
褚堡主脑中轰然一声,所有条理与思绪被夷为平地,甚至一时间没能听懂弟子究竟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不是从外头来的’?”褚堡主喃喃,“他们还能从地里挖上来不成?”
弟子哭叫着:“弟子来自原阳殿……他们是从西,西麓来的,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