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你这话里有话了一晚上,到底想说什么都直接说吧。我听,保证不吐槽你……好吧,我尽量不。”
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杨卓希最终还是选择了跟自己的老搭档倾诉。
“我紧张。后天就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了,老实说,我这几天几乎整夜都在失眠。我为什么选择退役?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再打下去,但是我老了,从今年年初我开始感到力不从心,手好几次跟不上反应的速度,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拖累你们。”他鲜少露出这般焦头烂额的愁苦模样,几乎是自暴自弃的继续剖白自己:“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能晚生几年就好了,这样我在今天就不会这么慌。”
“你害怕?”
听到最后,顾霖均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以为按你的个性,不该是‘老子年纪大了照样吊打那群小崽子’吗?训练赛你发挥得不错,干什么要纠结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后天要去打保级赛。”
“要说狠还是你狠,把今年新上的几个新人统统吊打一遍。”
难得被夸的顾霖均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不见欢喜也不见骄傲。
在他这个年纪还能把竞技状态保持得如此之好,本身就有点神乎其神的意味。
杨卓希还想说什么,顾霖均的电话响了起来。
接起来跟对面的人说了几句,挂断后顾霖均摊开手,说是祁瑞出门没带房卡,等他回去开门。
临到走之前,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说。
“既然知道是最后了,那就好好打吧。说起来,这估计也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个高度了。你要退役,我也差不多,大家都没几年能打了。没准明年我就变成个捞比,带着队伍俯冲LSPL。”他轻笑一声,“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巴德皮肤吗,PND队服同款怎么样?”
“算了吧,我们队服那么丑,要也是要琴女奶妈这种大胸妹子。”
杨卓希嘲笑了他几句,让他快点滚。
送走了顾霖均,他关掉灯,慢慢闭上了双眼。
不知为何,有的只有回不去的时光,在闪耀之后黯淡。
“你喝酒了?”
从电梯里出来,顾霖均一眼就看到半蹲在门前等他回来开门的祁瑞。
他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外套,里面是件涂鸦T恤,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倦意根本掩饰不住。
看到等的人回来,他摇晃着站起来,不稳到顾霖均看得心惊胆战,连忙伸手去扶,一扶就闻到了一股酒味,这才有了一开始的问题。
“嗯,喝了一点。”他将目光对焦到顾霖均脸上,努力从一团糟的脑子里搜刮词句。“对不起,我把房卡忘在队服口袋里了。”
顾霖均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简直像个做错事的高中生,就算心里有火都不可能发出来,更别提他根本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进来吧,洗澡,准备睡觉,明天的训练赛好好打,不然阿七要把你们的皮都给扒了。”
进到房间里,两人一前一后收拾好衣服去洗澡。祁瑞喝得显然不是他说的“一点”那么多,反应比平时迟钝了八百度不止,整个人都在发飘。不过顾霖均并没有选择揭穿他,等他洗完澡出来老样子把他喊到身边,替他擦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
“每次给雷恩加尔洗完澡,秋姨就是这样给它擦毛的。”
听到他把自己比成了一条狗,顾霖均仔细回想了下,发现还挺对的,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比那条蠢狗要听话多了。”
擦到半干,顾霖均就把后续工作交给他处理,自己则是转身进了浴室。
这段时间他们的生活单调到了一种极致:每天都是训练赛和研究KBT这段时间的对战视频,让他们闭着眼睛说哪一场多少分多少秒双方做了什么决策估计都说得出来。难得有点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可以放松,可他却只感到不真实到了极点。
热水冲刷过身体,无数杂乱的思绪一闪而过。
等他出来躺在床上,明明疲倦到极点的身体此刻却倦意全无,翻来覆去好几次。
“你睡不着吗?”
是他以为早就睡着了的祁瑞。
黑暗中,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从后天的总决赛说到了遥远的未来。
“……你想过退役以后要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
祁瑞回答得很坦率,顾霖均可以听出来他已经有点困了,下一秒随时会睡着。
“不过我可以肯定,我退役了不会去做主播,不会转型成解说。我宁可粉丝还有其他人记得我最厉害的时候,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连上个大师都困难的样子。”
离开了高强度职业训练后,选手水平直线下滑简直是铁板钉钉的事。许多曾经的国服第一xx,世界第一xx在离开赛场后的几个月还能勉强死亡轰炸,到后来连上个王者都困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