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异族打跑,又能退敌,又能安抚流民,这样不是更好?我们练就这一身的武艺不就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人吗?”
周洲月将食指放在隋采的嘴巴上,示意她别乱说话,轻声地问道:“阿采,你还没明白吗?”
隋采应该明白什么?
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和北疆异族谈判?
明白只要不再打仗,褚国便向那些异族进贡马匹、羊群和女人?
进北疆的第一晚,隋采便和周洲月冷战了。
原来,除了她父兄,这世上尽是懦夫。
周洲月也是。
☆、女儿红(终)
周洲月何尝不知道隋采的痛苦所在呢?
隋家的血没有屈服的因子,哪怕隋采只是一个从未见过战场残酷的女子,她的心里也有着寸土不让的决心。
他想让隋采明白的,现在的褚国早已经满是虫蛀一空,外强中干。
此时莫说是抗敌,就连面前的这些将士,下一顿粮草都成问题了。
他一直在通过江湖的渠道筹措粮草,兵部各种武器的设计图也早就在民间的能工巧匠手中被更加完善。
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
但他们没想过机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
周洲月不知道隋采是什么时候离开了营帐,站在了流民中间,甚至为了流民,只身前往了北疆匈奴的腹地,只为了一招异常天真的擒贼先擒王。
等他知道的时候,等他匆匆带着人赶去的时候,隋采已经被匈奴的狄曼单于单手扣住了脖子。
于乱军之中,周洲月看到她满脸是血,脖子出的手指下已经有了青色的印子。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匈奴兵服,眉眼蹙起,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楚。
隋采也一眼看到了带着不知名军队赶来的周洲月,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周洲月,张了张口。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不知道她有没有说完,周洲月便绝望地看着她阖上了眸子。
民间军队和流民组成的临时兵看到隋采被狄曼单于掐死在阵中,一个个目眦欲裂,杀起敌人来更加英勇无畏,只把那些草原里长成的土匪打得节节后退。
一场仗从入夜时分打到了破晓。
黑暗一点点从大地上潮涌般退去,匈奴的二王纷纷死在这一场战役之中,狄曼单于死于周洲月的剑下,狄裘单于死于隋采的偷袭。
正如三皇子所料,他们夫妇二人拯救了整个边疆。
但面对战后的一片狼藉,周洲月提着一把仍在滴血的剑,茫然地在倒下的尸体里寻找他的隋采。
翻过一个身子来,不是。
翻过另一个身子来,仍旧不是。
有人来拉他:“周公子,我们赶紧走吧,倘被朝廷知道我们私下囤积武器、大肆练兵,江湖又要不平静了。”
周洲月哑着嗓子:“你们走吧。”
又有人上来劝:“周公子,此番动静,你的身份已经不能留了,我们已经帮你伪造了假死的尸首,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还有人感慨道:“隋家贡献了最后一滴血,他们是死得其所,你节哀!”
周洲月狠狠地推开两人,完全试了一贯的风度:“什么叫死得其所?我的阿采凭什么死在这里?隋家哪一个就该死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一人换千人,一家换一国,这就是公平?”
众人皆摇摇头,周洲月经历的丧妻之痛,他们理解他。
只是这一腔热血赠予了这块土地,谁又曾想过公平不公平?
朔风吹来,马革裹尸的可怜人衣摆仍被高高吹起,像被梦中的人一下一下推着催着:“醒醒啊,醒来吧。”
周洲月一拳头打在地上,气自己没有把隋采照看好,没有把所有的秘密都讲给隋采听。
众人苦劝无用,担心朝廷的兵赶来,只能离去,只剩下周洲月一个人仍执着地找。
几乎是踏遍了整个战场,翻遍了所有的尸首,周洲月仍旧一无所获。
不可能找不到的,难道是,她没有死?
想到这里,周洲月只觉得眼前重燃起希望来。
***
七日后,边疆传来大捷。
北疆兵部兵将英勇无畏,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匈奴二王死于战场,新王年幼,未来近十年边境都不再有战乱了。
好消息令朝野上下大喜过望。
但率领朝廷军英勇破敌的周侍郎和周隋氏于百万敌军中取得匈奴二王首级之后,便被匈奴兵围困,死于战场,尸骨无存。
三皇子领国君令,哀悼二人,追封已逝的隋家忠烈,为其著书立传,流传后世。
哀恸之后,三皇子成为新的太子,北疆兵部被大肆嘉奖,隋国百姓幸福安乐,隋国在风雨飘摇中渐渐安稳下来。
而唯有周洲月成了唯一的失落者。
某一夜,他偷偷来到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