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本子(4)
一连七天,阿离都维持着小松鼠的模样,林墨觉也没有回来。
阿离想,林墨觉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不是阿梨,便跟他没有关系了。
从一而终什么的,也很讨厌。
林墨觉走后的第八天,阿离愣了会神,便化作人形,坐在桌旁,阳光从屋外照进来,仿佛带进了一个人,笑呵呵地唤她:“阿离”,可眨眨眼,又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
酸涩的眼泪就是这么掉下来的,阿离想凡人真是一个讨厌的物种,从没出现过还不觉得什么;来过又走了,在厨房、卧室、梳妆台、院子里,甚至是梨花坳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一个记忆,让阿离浑然觉得这百年的淡泊恬静都变成死一般的孤寂。
其实假装是阿梨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人做饭、有人陪、有人哄着笑,有人打破这闷人的孤寂——真的真的没什么不好的。阿离想。
当天傍晚,阿离就迫不及待地到了松世岭,找到了那片松树林。
那里竖起了一座新坟,立着碑,碑上没有写字,只是刻了一枝梨花,花瓣、花蕊甚至花枝都浸着血渍。
林墨觉就跪在坟前,鬓发凌乱,长衫皱得不像样。
即使听到有人靠近,林墨觉也没有动,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躯壳一般。
阿离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绣花针扎在手指的感觉,她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有些嘶哑:“阿觉,我是阿梨。我们回家吧。”
林墨觉终是抬了头,看向阿离,惨然一笑:“许姑娘,对不起,是我的错。”
错了?林墨觉错了什么?错不该对阿离这么好?
还是错不该将对阿梨感情挥霍在阿离身上?
阿离猜不到,也不敢多猜。
看着林墨觉那生无可恋的样子,阿离一哂,大概他觉得错得最厉害的,不过是在阿梨魂飞魄散的时候,自己没有跟着一起死。
***
林墨觉认了错,便再不肯走了,因为阿梨不用去哪里找,她出生在这里,也死在这里。
林墨觉知道,梨花妖没了,怪不了谁,一棵被他精心养大的梨花树,靠着他给的一丝仙气化成人形,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谁又能料到,在朝夕相对的日子里,他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种出来的树精?
起初只是觉得修仙的日子太长了,孤孤单单想找个人陪罢了。
那梨花妖怕风怕雨,娇嫩地像烟雾一样,偏偏爱笑爱玩,一刻也停不下来。
现在,梦醒了树也枯败了,再也听不到梨花妖的脚步声、轻笑声和嘀咕声,松世岭的寂寞比从前更甚了。
那时,他或许是心里还留着一点不甘心,循着阿梨最后的一丝元神飞到了梨花坳,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姑娘。
那姑娘身上有熟悉的梨花香。
一个生来如此,一个长期濡染,林墨觉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但还是按捺不住那颗想要靠近的心,那么熟悉的气息,就像阿梨还在身边一样,更幸运的是,那个姑娘也叫“阿梨”。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骗自己。
怕人揭穿到心惊胆战,为什么不敢告诉自己,这世上早就没有阿梨了。
☆、话本子(5)
阿离又化成了原身,跳到一颗松树上,捧着一颗松果漫不经心地啃,有些无聊地想:
这松世岭都是松树,倒像是我该住的地方;那梨花坳都是梨花,却像是他们该住的地方。
夜里便下起了大雨。
阿离下了树,撑一把墨青色的雨伞陪林墨觉在坟前站了一夜。
林墨觉没有说过一句话,一遍一遍徒劳无功地轻轻抹去碑上的雨水,像在轻抚阿梨的脸庞一样。
阿离看不下去,便又变了一把伞,撑在坟头墓碑上。
双手都举着伞的阿离恍然觉得她应该是世上最倒霉的一只松鼠了,被林墨觉利用了,还乐呵呵地替他数钱。
只可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牵绊是说不清楚的,她就陪着林墨觉在这里住了下来,遮挡下风雨也好。
直到三月即将结束的那晚,松树林里仍旧墨青的一片,一只松鼠、一座坟和一个跪着的人都静默无言。
阿离偷偷叹了口气,又有一日要平淡地过去了。
但林墨觉却开了口。
“许姑娘,你走罢!对你好,是我别有用心。”林墨觉不敢抬头看,斟酌着说,“阿梨,阿梨看到会不开心的。”
不开心什么?不开心一个陌生人破坏了你们生死相守的情意吗?
阿离差点从松树枝上掉下来,心里升腾起怒火,还带着些被人当面拆穿的羞恼:切,我阿离是那种吃别人剩下的人吗?自作多情!我不过是看在你陪了我个把月的份上……
阿离觉得自己像吃到了一个坏掉的松子,舌头全是苦涩的。
阿离仓皇地跑远了,心里却忍不住问自己:“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