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对别人提起,估计她又翻看了我多年以前的记录,而她收集到的周边,几近完整。
她就是这样,我甚至不知道她每天的活力从哪里来,只是见我就喊“罗伊罗伊”“罗伊罗伊”。
我应该要觉得烦才对,我很少接触这么多话又没有重点的人,她对你说的事并不需要一个结果,你聆听就够了。
可我为什么要聆听,但我就是听了,而且一字不落,竟没有分心。
她薛零一不是那么不懂事,要是有人问我,这世界上谁最了解你,我首先想到的会是她,她甚至比我还了解我。
她知道我的微微蹙眉是不耐烦,她知道我什么样的伸手是口渴了,什么样的伸手是拒绝,饮料连品种都能准确判断,她知道我每个笑的含义,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什么时候不可以,她知道我什么口气对应什么心情。
但却只有一点,她不懂我。
那是一个蝉声鸣鸣的下午,我在教室复习接下来的考试,她在一旁睡,或许是什么惊扰了她的梦,她一个拧眉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忽然就醒了过来。
我被她的动作吸引,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她,她看了我半秒忽然勾住我的手,急切地问:“罗伊!你知道我在追你吧。”
我顿了顿,忽然觉得唇有些干燥,对她恩了一声,准备着接下来或许该发生的事。
但她听后只嘻嘻一笑,又将我松开,重新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看我,一边闭起眼睛一边说:“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梦到你不知道,想让你知道,既然你知道就好。”
说完她又睡着了,我看着她微张的嘴,心里叹了气,拿出小刀重新削铅笔。
后来她问过我,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我当时没有回答,我岔开了话题。
不是我不肯,而是不知道,不知道从哪天起,眼前的这个薛零一,我只想让她属于我。
可喜欢是一回事,接受是一回事。虽然如今世界宽容,但宽容的心都是陌生的,谁都不希望喜欢同性的人是在身边,更何况那个人是自己,我承认,那时的我有些担心,并在心底滋生了罗伊你非要这样吗的想法。
可终究抵不过她的热情,薛零一对我有魔力,一种这样就这样吧的魔力。
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在一起,她的情商我就不过多讽刺了,小心她发脾气。
我们在一起后,有天我问她,薛零一你不怕吗?
她问我怕什么。
我说,我们是两个女生,不会被大多数人包容,你不怕吗?
她一脸不解地看我,说,为什么要怕,大多数人是谁我不认识。说完后忽然紧紧勾住我的手臂说,罗伊你不能乱想,你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除非你不开心,不然你不能抛弃我,不不不,你不开心要告诉我,反正你不能抛弃我。
我失笑,她的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薛零一,我没有要抛弃你,最后是你抛弃了我。
其实从开始那天起,我从未想过未来,我没有她那么远大的志向,拿一张空白的纸放在桌上,拿着笔挥舞,说以后我们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当然最后纸上乱七八糟。
我只是觉得,一天一天过就好,那时我以为我的爱并不深,所以一切关乎以后,我从来没对她说。
但她一点也不介意,她觉得在我身边就好,她喜欢为我操心,更喜欢为我操办一切,她在我面前没有脾气,而对比她,反倒是我,传递负能量。
比如出演时受了气,等她见我时我就不爱说话,她找我搭话也只单个字回答,而她却懂得知趣地默默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等到几天后我在重新捡起这件事,想要和她道歉时,她却会用迷茫的眼神告诉我,她并没有在意。
我有时在想,薛零一到底喜欢我什么?在她眼里,她把我当成宝贝宠着,生怕我受到一点委屈。
我对她做出的一丁点反应,她能乐呵好几天。
她也不是没人喜欢,只是她不知道,她一个心思全在我身上。我想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她会变心,而喜欢她的那些人,算了,都很好对付。
搬出去的那半年,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是她在打理,虽然做的不是很完美,我也总爱挑她的刺,但或许我喜欢的是挑完刺后她扑进我怀里求饶,跟我保证她下次一定会做的很好。
我的话她都能牢牢记住,甚至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很久以后她忽然提起“罗伊,我的头发有点长,我能不能试试中分啊?不好看我立马换回来!”我才恍悟,原来她一直记得我说过她齐刘海很可爱。
你说对我这样不舍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说离开就离开了呢。
我后来一直在想,或许是她觉得烦了吧,或许是她觉得在我身上得不到回报,或许是她觉得我对她无所谓。
任何一个一提就起的理由,都能是她离开我的原因,我还能指望什么?
再也不可能有个人不动声色大老远过来,只为了关心我到底有没有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