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一架穿梭机姿态翩然地降落在金宫的停机坪上,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军官从中走出,脚步急促地向宫殿群走去。
深蓝步履匆匆地在金宫悠长的走廊上穿行,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充满了奇异的节奏感,坚定、有力、自信、强韧,这脚步声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但过往的仆从却不知道她内心的焦灼。
深蓝的精神海里从未有过如此波涛汹涌的时刻。
链接那一头,永远热烈燃烧的生命火光突然爆燃,不同以往的盛大火焰时刻吸引着深蓝朝它而去,令人不由自主,却又心惊胆战。
彼时的深蓝正在遥远的异星执行任务,因为米罗政局变幻而休假回国,而这精神链接中突然出现的异象令深蓝担忧不已。
深蓝立即联络了,在信号那头轻描淡写地安慰她没什么大事,如果她确实担忧那愈发明艳耀眼的光芒,她可以在任务暂告一段落后来米罗找他。
之后再没有细说,只留下醇厚的低笑徘徊在她耳边。
回到米罗有一阵子了,费雪女王虽然最终没能促成他与某位小公子的婚事,但依旧与其家族结成了联盟。
曾经那位默许了一段政治联姻最终没有机会登场的小公子姓苏,苏熙。当年的他对深蓝百般好奇,如今只做同盟,对着深蓝完全收敛了那身居高临下的气焰。
促使休假期间依然不得不返回母星的事件其实早有预兆。米罗人拥有漫长的生命和丰富的精神世界,哪怕亚性征出现比率较高,甚至有八年一次的种族生理期,但人口增长率依然是令政府无比头痛的问题。
这次爆发大规模游行示威的是米罗的一个州。
虽然米罗星绝大部分人口由米罗人构成,但依然开放地欢迎其他人种移民定居。这个州便分布着相当一部分移民者。这些移民在米罗世代生活,从商从政,参与政治生活,能竞选各级政府官员。
导致舆论哗然的正是这个州所推行的地方性生育激励政策。
米罗皇室领导的中央政府鼓励生育,支持地方政府因地制宜地实施个性化激励政策。在此思想指导下,该州政策规定:凡是定居该州者,需以生育者或非生育者进行注册登记,女性和男性即为生育者。凡是有生育能力者,皆要求30岁前必须完成一胎生育,建议最佳育龄内生育3个以上孩子,否则适用不同税率征缴社会抚养税。总体原则为多生早生少交税,不生少生多交税。同时,全面延长产假,任何情况下堕胎违法。
之后,该州政府向中央政府提请修改上位法,建议提前法定婚龄,缩短在册生育者义务教育年限,将生育者受义务教育的方式由学校授课改为网络学习,建议设立离婚冷静期等。
这样的政策在短暂向社会公示征求意见后,舆论尚未警醒,已通过层层行政会议讨论投票,正式生效。
媒体将其简单称为201号法令。
真正让和苏熙陷入旋涡的是一个从那个州逃出来的女。
她怀孕了,但她失去了堕胎权。
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这个孩子是谁的,也从始至终没有承认过自己生育者的身份,她宁可多交税也坚持要打掉孩子,但没有人同意。
“没有人”指的是她的家人、妊娠终止手术的操作者,甚至当地政府。
她曾经成功地躺在州府城市核心医院的病床上,但在药剂注入身体的前一刻,被家乡的来客硬生生拖下手术台,带回家中。
之后她蛰伏数月,策划了一次逃亡。
她的家庭、宗族、生活的村落,与怀孕前迥异的人际关系,坚定执行201号法令的每一个社会机器,都渐渐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意识到作为个体她战胜不了权力,她只能投靠比州一级的权力更大的权力。
这名女也曾是银河联邦高等学府的一员,若非意外使她返回老家,她本会在米罗首都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她用尽一切人脉联系到了苏熙,在他将信将疑的询问里,她不顾一切地逃向了他。
哪怕失去健康、失去尊严,也要挣扎。
就在这几天几夜的逃亡里,孩子依然存活着。
直到活着见到苏熙,她才敢放心地昏迷在怀里。接着,在两个男人的陪同下,她在皇家医院里安心地接受了引产手术。
最后,她没有返回故乡,却被费雪的政敌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费雪一派反对生育、威胁米罗种族延续的罪证。
夜里,在暧昧的晚风中与深蓝结束通讯,低醇的笑声还未消散在风中,终端上收到一条信息,来自苏熙。
“今晚下城酒吧一叙,要事。”
苏熙原本便不拘小节,在酒吧谈“要事”也不算稀奇。深夜到达的时候,酒吧周围已经停满了车辆,客人如云。酒吧后面正是整个下城区的核心变电站,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装饰性的漂亮电弧也在黑夜里闪着耀眼的光华。
苏熙在酒吧里开了个高级包间,私密性一流,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七拐八拐了好一段路才找到地方。包厢门虚掩着,一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