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非太过忘恩背信!”晏七在外高声喝道。
“忘恩背信者,是垣家!”江心逐脸色极度冷削,指尖铜钱弹指一崩,并非往外而走,而是急速向上。
佘九钱仰颈一望,便见那枚铜钱径直撞到堂中垂下来的竹灯上。竹灯一炸而裂,星火斑驳落下时,客栈顶部的砖瓦碎裂而断,玄衣在身的矫健人影手执寒锋落下。
江心逐恍若不觉,直至一人轻巧几个借力落在案几之上,横去江心逐颈项的手中短匕猛然停顿时,江心逐才凛然转过眼角,斜斜看着那玄衣蒙面人,不屑地牵了嘴角道,“你敢动么?”
蒙面人眸底精锐一狠,指尖翻折,短匕弹出去。
“心逐!”佘九钱惊呼一声。
“别动!”江心逐冷哼回应,旋身转来,竟是极为精巧地翻过佘九钱身旁按下了她的头。
霎时又听崩弦断裂而缩的声响传来,割裂响在耳际,伴随的是人极度痛楚的细哼。
佘九钱埋头而下,盯着从桌面缝隙落下的血线,以及一堆碎裂的尸块落下撞击闷声,心头绞裂一般地疼。
黑衣人的来势并未因死一人而停下,江心逐一蹲便起,拂过案几沾血的铜钱,一连三声给弹了出去。一时只听整个客栈的老木吱吱作响,全然如同机关开合之音。昏黄的火光里,不断有人惨哼,喷血之声如同新雨,哗洒不停。
有人从门外冲进来,江心逐旋身弹出铜钱,两扇门缝里,立时刺出长长的薄刃尖刺,穿过那人两侧肋下,走了一个对穿,睁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狠狠盯着江心逐。
手中的短匕冲势未歇,拼着最后的力竭之势,飞向了江心逐。
江心逐大麾卷过拂开,再回首,又是一枚铜钱弹向了一个角落,木合之音再度响起,整个客栈如同一个吃人怪兽,绞着腹中的切齿响动,吞噬着从不同角度扑进来的黑衣人。
至此,江心逐手中还有两枚铜钱,客栈已经全然被血气充斥,佘九钱喘不过气来,死死盯着地上不断滴落的血线,只觉何处有响声,下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血声。
可她,安然无恙。
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个曾卷袖蹲在路旁帮她修车轱辘的女子,颜笑明艳之后会是一颗杀人屠相之心。她伸手,想要捉住江心逐的大麾,可箭雨来得如此迅疾,唰地擦过她的指尖钉在了地面。
指尖火辣辣地疼,她翻掌,眼见了刮裂的血痕,心头霎时全红了,似是一整片的血淌了过来,瞬间淹没了她。
两枚铜钱弹射响过,整个客栈闷响地砸下了几面隔板,江心逐的鹿皮暖靴落回,沾满血迹地转了一个身,人跟着落下,手执一柄牛皮油伞,挡在了佘九钱头顶,抿唇浅笑,“对不住,吓到你了。”
佘九钱抬眸,听着砸在伞上的声音,仰首望去,乌黑沉重的,自然都是血。
箭雨为木板隔住,闷声一声接一声,生生割着佘九钱的早已不能跳动的心。落下眸,她迎着江心逐浅辄昏暗的眸,好似回到了她们一路北上风餐露宿之时,江心逐总是撑开这柄伞,为她挡风挡雨,挡日挡雪。
不一样的,是那时的眸,清澈温宁,而此刻,冰凉至心,纵使笑意犹在,都是不过心的沁寒。
“江心逐,所谓的掌命,便是要先取人性命么?”佘九钱切齿而颤,一把捉住江心逐的手,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实的把握这个人。
嘴角的浅笑渐渐淡去,江心逐将伞递进佘九娘手里,平静道,“九娘,你说过,你只想南通北货,行天下大商。我说过,只要你还行商,我定会为你见山铺路,见水做桥。可你看到了,是她晏子鱼不放过我,我总要先保命,对不对?”
“不!”佘九钱推开伞,任由血水落在身上,直视江心逐,凄然道,“是你害长公主在先……”
江心逐看了佘九钱一眼,淡淡撇开眼,重新捡起伞,淡道,“九娘,往西去吧,去了,你就会明白,立国者,终究为缚。可命,是缚不住的。若我江心逐还有命,若你眼见一切之后,还觉得有能力缚我,那就回来,我随你走。”
言罢,江心逐起身,执伞推开格挡箭雨的木板,卸下门口长刺,放任穿透的尸体坠下,踩着凝血成冰的路面走了出去。
“回去告诉晏子鱼,我与她,还有漫长的一生,以观命。”风雪之中,江心逐浅笑传来,轻屑尽显,“垣市,毕竟不正阴阳,她,守不久了。”
佘九钱愕然惊怔,慌忙爬起来,可夜雪之中,哪还有江心逐的影子?
晏七从暗处走来,身上见伤,一步踏进客栈之内,张目而望,只见客栈内部,暗无可见的角落里都挂着人的尸体。
不是为木刺刺中,便是为巧设的机关折断身体,廊下有刃,边角有刀,整个大堂,都有看不见的锋锐细丝,只有冉冉的血珠在沁,方可见其走向。
究竟是何时,江心逐将这间破败简陋的客栈打造成了杀人客栈?
晏七彻底惊然,这么多年跟在晏子鱼身边,技击之术见过不少,围杀阵法亦破过,可何时遇见过这般精巧的杀人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