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在空中,令整个天地都仿佛陷入湖底。
天空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御剑仙人一手聚过头顶托起整道江河,一手携着名背负众多宝剑的女娃娃,便在王铁牛头顶停驻,苍老面颊上笑容暧昧,居高临下的望着地面如蝼蚁般的马车车厢。
“沈三小姐,老夫穆无常,恳求与你一战。”
名为穆无常的老人声若洪钟,颤鸣声响令天地为之一颤,林间鸟兽扑腾暴走,车夫王铁牛当场口吐鲜血。
掀开马车车帘,陈小咩脸色难看立于车台之上,俯下身子一面替王铁牛轻拍背脊,一面强笑着回答:“老神仙约莫是认错了人,一来我名为‘陈小咩’与沈家毫无瓜葛,二来我只是毫无武功的废人,哪有能耐胆量与老神仙较量?”
名为穆无常的老者老不正经的嘻嘻一笑:“老夫自是知晓的,说到底你沦落如今地步老夫也有功劳。”
陈小咩眉头蹙起,穆无常继而又道:“你也不必生气,老夫这样做其实也是在助你一臂之力,若非如此此时你就算不与柳红嫣同归于尽,也该被体内寒毒冻成冰块儿了——你当那司马兰华是什么好鸟?你陈小咩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
陈小咩紧咬下唇张开刚要言语,穆无常却语不停顿打断了她:“你不必感谢老夫,老夫也不过是可惜你一身天道气运,你若真想感谢老夫,嘿嘿,此刻便吞下白仙尘的精魄,继得白发神仙衣钵与老夫来打上一架。”
吞下白仙尘的精魄?!——陈小咩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胸前、藏在内衫的那枚光亮,口中喃喃自语:“吞下?……精魄?”
穆无常循循善诱:“白仙尘心甘情愿为你而死,三魂六魄散尽留下一枚精魄包藏着诸多玄机我便不浪费口舌过多解释了,反正就是详细说与你听你也未必听得明白,总之你只需知晓一件事,吃下那枚精魄便可得白仙尘的神仙境界,往后你若想寻柳红嫣复仇,再或者找君亦然、司马兰华的麻烦都如捏碾蚂蚁般简单,这般一本万利的买卖你还在犹豫个啥?”
听闻“柳红嫣”的名字,陈小咩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捏紧了拳头面目骤然狰狞,哪怕如陈小咩这般无心之人,心中名为“仇恨”的种子都已渐渐生根发芽。
穆无常冷眼旁观看得分明扯起嘴角笑容意味深长,他并没有欺骗陈小咩,想来这一点陈小咩也不会想不通透,以陈小咩如今状况杀之轻松随意何须浪费口舌?老仙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与白发仙人一较长短,至于日后陈小咩是造福苍生亦或为祸天下,与穆无常又有何干系?
世界刹那间寂静无声,陈小咩低垂头颅显是颇为犹豫不决,穆无常刚要再度劝说,一旁负剑女子杨幕轩却扯开嗓门大声叫喊道:“陈小咩!我家剑主待你颇多照顾甚至还欲将师娘让给你,你若还有一丝人性岂可杀我家剑主!?”
陈小咩头脑顿时清明,抬起脑袋讪讪一笑:“老前辈,这天下第四的头衔你若想要,便让给你吧,这场架便当我输了如何?”
穆无常勃然大怒:“你这不识好歹的……”
怒骂声戛然而止,穆无常猛然将怀中女子抛弃,任由杨幕轩惊恐叫唤着坠下地面,安奈心头急切,语气缓慢道:“老夫岂是想图那些个虚名?你且听老夫的话,我穆无常指天发誓绝不会害你!”
陈小咩笑道:“老仙人莫要再吼了,小心被君亦然听到了要你好看。”——说罢便在王铁牛耳畔询问:“可还吃得消?”
王铁牛抹去额头冷汗不敢再直视九天之上的御剑仙人,心有余悸的点头喘息道:“还……还行。”
陈小咩低声道:“快走。”
王铁牛二话不说驾马狂奔。
仙人穆无常怒气不争跺脚叹息,而后眯起眼来瞧着那飞速行驶的马车如瞧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蠕虫。
未有御剑追赶,未有施展何等天人神通——而实际上穆无常早在出场时,声势浩荡便可算惊天神通了——御剑仙人悠然松了左手,由着江水轰然砸落地面激起惊涛骇浪。
王铁牛嘶吼着催促马儿狂奔却哪里比得了江河奔流之疾,背后汹涌而来的江水将包容着陈、王二人的马车与整片山林一齐吞没,混着山石形成一股混浊泥流,顺势而下直奔向山下城镇村落。
人力在自然天象面前好似不堪一击,王铁牛想要伸手拉住陈小咩,却在洪流中与盲眼女孩越离越远,挣扎着猛吃几口水后便沉入洪流之下再也寻不到踪迹。
江河奔流而下如瀑布冲刷落地,距离最近的村落首当其冲化作一片破碎散沙。
男男女女的哀嚎叫喊此起彼伏,混杂着儿童的哭泣却又立时被汹涌江流淹没奔下地势更低的所在。
好一场人间惨剧,可天空中的始作俑者却面色如常,冷静至绝情。
既然陈小咩不识好歹不愿化作白发神仙,那穆无常便要逼她成为仙人,想来在生死绝境面前,再如何倔强之人也该俯首低头了吧?
老仙人穆无常眯眼望去江流汹涌如洪荒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地上万物而久久不得见陈小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