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白顾靖真要问问仇英年方几何,兴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也是有那么些可能的。“幸运的是,顾靖还真就遇到这么一个人,能解我之忧。”
“嗯……你不是又要把姗儿寄养在我这山野陋屋之中吧?”仇英举起茶壶,又填了一些茶汤,看着远处来的蜜蜂,在那些盛开的花丛中,点足轻绕,“姗儿体弱,这山中湿气甚重,青雾多扰,纵使我喜爱姗儿,也万万不可留姗儿久住。”
“自然不是姗儿,”白顾靖回到白府,见过父母,就要去看看萧姗的状态,这是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养成的习惯,陪伴的习惯,相依的习惯,不知道何时就会戛然而止,让人珍惜的习惯。
“哦?那系何人?”白顾靖虽为顾青之子,到底身上还是有白饶的影子在,这人的性子也更像一位故人,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仇英兴许会破收白顾靖为徒弟,或者成个忘年交,也不是没有可能,仇英对白顾靖,到底是不讨厌的,只是碍于那些往昔,唯有维系当下关系——师侄。
“她叫若兰,宁府小姐,安静贤惠知礼数。”白顾靖又一次了解了若兰的身世,既是答应为她赎身,便要为她寻到归处。一个女人,早晚是要与相爱之人,共同生活的。以若兰现在的身份,就算是赎了身,一时也难遇良人。白顾靖想着,如此一来,倒不如先让世人忘了宁若兰的存在,让她先隐匿着沉淀沉淀,等到人们忘却了那个耀眼一时的青楼花魁,再为若兰寻得一个好人家,好好生活。白府是不能容下若兰的,白饶不肯不说,那样对萧姗也不甚好。白顾靖的师伯,仇英刚好隐居在离城不远的山中,虽说生活清苦了些,到底还是正经人,两个女人生活起来,也从容自如。若兰多体贴,仇英的生活也会温暖点,两个人倚靠着,也是个中好的选择。
“你这是要借着屋子藏娇娘?就我所知,宁府家遇事破败,一夜之间府上32口,28口死于非命,另有4口,一主三仆下落不明。你说的那个若兰,就是那个‘主’吧。”仇英当即将茶碗顿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个宁若兰,投奔亲眷不成,半路叫人撸了,送到青楼,当夜就有个白衣少年,酒后壮胆闯青楼,二话不说拉着若兰进香闺,彻夜未归,留下一锭金元宝,断了那姑娘的往来客,来来往往两三年。这白衣少年,你可知是哪家公子哥啊?”
白顾靖闻言,惨白了脸,殊不知前面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难怪若兰会有白顾靖的玉箫,难怪老鸨看到自己像见着巨额银票,难怪会有人加害萧姗……山洞里的肚兜、床头悬挂的玉箫、若兰眼中的泪水、黑衣人眼中的愤怒,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竟是被一条隐形的线串联到了一起。她好像什么都记起来了,与其说是记起来,不如说是那个白顾靖再将亲历的情景,在她的脑海还原。
三年前,白顾靖被白饶大骂一顿,离开白府,与几个酒肉朋友,同到聚仙楼吃酒。几人早已酩酊大醉,相互闲谈,口无遮拦,划拳打赌更是不着边际。白顾靖愿赌服输,醉闯青楼,见着那些花枝招展的人,很是厌烦,唯有一个怯生生的面孔,看上去还算安全。那是白顾靖第一次踏入烟柳之地,她也不知规矩,然心中仍旧记着,有钱就行,摸出一锭金子,塞到前来阻止的老鸨手里,转眼见着那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奸邪的谄媚的笑脸,与其说是自己拉着若兰跑到房里,倒不如说是若兰搀着步履蹒跚的白顾靖,逃到房里。
进了房,白顾靖坚持着最后的理智,小声的说了句“得罪了。”便一头倒在若兰的床榻上,呼呼睡去。若兰想逃,几次都被人发现阻止,唯有忐忑的坐在桌角,远离床上醉酒的少年。酒气翻滚,肠胃拧痛,白顾靖猛地起身,抱着马桶狂吐不止。她像是往常一样,大声的喊着“水!水!”
门外的看守,嘶吼着若兰,老鸨也毫不客气的叫若兰好生伺候金主。若兰就这样,喊着泪水,生平第一次为人端茶倒水。白顾靖喝了一大口,漱出口中污秽,难受的被人架起来。她闻到一阵玫瑰的香气,睁开眼睛,若兰的倩影,就在眼前。白顾靖打量着房间的陈设,快速的追忆睡前的情景,倒吸一口气,“我的天,这里是青楼,”吐露如此的心声。
白顾靖的声音不讨厌,长相不讨厌,就连她的举动,也让人不讨厌。和外面那些嘶吼着的,张牙舞爪的家伙比起来,白顾靖是一个温和的存在,若兰心中竟是燃起一丝匪夷的温暖。
白顾靖将自己的来意说明,起身就要离开。就在那一刻,若兰更加害怕,白顾靖离开之后,或许进来的就是一个恶魔,后果不堪设想。若兰对白顾靖说,白的身上酒气浓重,回去怕是还要再挨上一顿骂,倒不如等到天亮酒气散去,再回去的妥当。那个时候,白顾靖还没有那么多心思,身边的朋友,也没有几个为白顾靖所思所想。若兰的出现,刚巧填补了这样的空白。
深夜,两人全无睡意,便叫人送来新的茶汤、水酒、干果、点心还有些许菜肴。白顾靖的胃空了,需要补充食物,中和胃中不断泛起的酸意;若兰饿了,连日来不曾吃上一顿饱饭,更不要奢望饭菜的温度了。如此二人,饿狼扑食一样凑到桌前,彼此看了一眼,便又斯文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