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现在又开始涌出,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又想起了为了这人放弃了成仙,还是因为一直对自己热情似火的人儿突然对自己拒之千里的缘故。她理不清,她只知道心好痛,好痛……
到了晚上,素贞端着一碗清粥敲了敲文仙的门,里面的文仙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又开始害怕起来,她因为刚恢复元气,醒来又受到惊吓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身心疲惫,刚刚摊在床上眯了一会眼,没想到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现在听到敲门声,就知道素贞来了,就又吓醒了。
素贞近几千年的功力,自然听到了里面细微的动静,她似乎能想象出那人的忐忑样,想到这个,心里又酸涩起来,她叹了口气,可是全身力气似乎都已被抽光了,连叹气都叹不完整。
她轻轻推门进去,那人又是躲在床脚,用被子把头蒙着,似乎连看她一眼都害怕。素贞忍住心里的酸涩,把粥轻轻的放在桌上,望着床脚那人,眼里满是心疼,轻道:“你好几天未进食,喝点清粥吧!”说完又轻轻的走了。
文仙听门关了,才从被子里出来,坐在床边,呆呆看着桌上那冒着热气的粥,心里难受极了,她温柔的白姐姐又回来了,可是她心里却又害怕着,素贞是蛇的事实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她想回家,回钱塘门,她想姐姐了,她好想问问姐姐,这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为什么白姐姐是蛇,为什么会是蛇?
她像是打了鸡血,快步到衣柜旁,拿出两件换洗衣服,竟然真的准备连夜就回家。她完全忘了她是因官司才发配到这里的,三年不得回去。待收拾好包裹打开门,晚风拂过她的脸颊,她才回过神来:是了,这里是苏州,县太爷说过,我三年都不准回去。
素贞房间就在文仙隔壁,现在处于特殊情况,她把全部精力都注意着隔壁的那人,以她的修为,自然知道隔壁那动静是在干嘛,只是她还是无法迈出一步,只能一动不动,她在心里呐喊:你不要走,现在我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可是她还是无法迈出一步。直到听到那门开的声音,那一刹那,她的心真的似裂开了。
文仙关了门,呆呆的坐在桌边,包裹丢在一旁,她不知素贞正倚在她门口暗暗垂泪。两个人就这样,一人呆坐桌边,一人倚着门口,直到天明。
楼下有开门的声音,想来是吴掌柜回来了,端午已经过去三天,吴掌柜也过完节回来了。
吴掌柜这次回来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平时保安堂比亲姐妹还亲热的两人,现在竟然不说一句话,而且平时完全没有眼神交流,吴掌柜观察了好几天,后来才发现,似乎是许大夫故意不理白姑娘,因为白姑娘总是把视线集中在许大夫身上,而许大夫眼中却似乎完全没白姑娘这个人。端午节期间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么?吴掌柜摸着胡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事儿能把两个那么要好的人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距离端午已经十日,这一天文仙又晚起了,这几天文仙一直都是睡到中午,下午才开始医诊,每天醒来都是一身酒气。
素贞不愿她这样伤害自己,冲进她房内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你这样天天喝酒算什么,算什么?”
许文仙笑了笑,道:“不喝酒,害怕,害怕就睡不着……”
她轻轻的这么一句,素贞整个人都愣了,她不知原来文仙已害怕她至此。文仙不和她说话,她可以等,等到文仙和她说话的那一天,只要她能每天看到文仙就好了,文仙把她当空气,没关系,只要她能照顾文仙就够了,不管文仙对她怎样,只要这个人还在,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切都无所谓的。
可是看到文仙从一个上进,阳光的女孩子堕落成现在这样天天酗酒,连最爱的治病救人都抛到一边不在乎,她心里痛,这种痛,她不知如何排解,现在文仙轻飘飘的一句话,猛然点醒了她,原来罪魁祸首是她,是她的存在,才让文仙无路可走,只能这样自暴自弃。
聪明如白素贞,怎不知自己的存在,让文仙更加不知怎么面对她,但是她心里终究是有点小希望的,或许文仙舍不得她,毕竟文仙说过喜欢她。文仙只是暂时接受不了她的身份而已,并不是真正讨厌她。
可是现在呢,文仙说怕她,原来文仙一直害怕她害怕的要死,连睡觉都要依靠酒精来麻醉才能睡去。
素贞不知自己是怎么从文仙房内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她在房内坐了一下午,直到外面天色黑了,她才回过神,悠悠叹出口气,一个法术又到了曾经来过的山上,皓月当空,真美,看着那月亮,如果那天答应了观音娘娘,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与那月亮比肩了。环顾四周,当初在这里排毒,在这里逃避对文仙的感情,当初的事情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文仙的眼里连容下一个白素贞都不可以了。
她微微一笑,眼里泛出泪花,一个人在山上就这样怔怔的站了一夜。太阳公公从那一头出来了,素贞回过神,山上的小动物也从家里出来觅食了,而自己呢,却无家可归,天大地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
白素贞走了,文仙在两天内没见到白素贞后,她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