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带手机,其实高中也不行,都偷偷藏着,徐姝那好像是早晨去上交,放学再发的,她更觉得自己放学去徐姝学校简直是多此一举,惹得一身骚。
很久以后才有人接电话,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你还回不回来。”
口气其实不大好,坐在一边的姜荻有点惊讶,徐灯平时看上去是挺安静的,她俩私底下接触倒是一惊一乍的,表情生动地很,怎么逗也不会生气,更别提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姜荻只听到徐灯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段位还挺高,姜荻自认为她是学不出来这种腔调的,阴森森的,凉气都要从脚底板掀上来了。
徐灯长得是一般,还顶着一双死鱼眼,表情生动的时候勉强可以称得上可爱,但这种板着脸阴气沉沉的样子其实特恐怖,这会手捏着校服的拉链,“那你别回来了,到时候别又告状去。”
然后挂了电话。
又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家地址,报一下。”姜荻戳了一下徐灯的胳膊。
“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徐灯吐出一口气。
“那也成,师傅,宁雅路的青原小区。”
直到到了姜荻家的那个小区,徐灯也一句话也没说,她的手机似乎一直有人电话打进来,但她一直沉着脸不接,姜荻看了看,但也没问。
她自认为跟徐灯还没熟到可以把家里的事儿说出来的地步,刚才不都说了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指不定这位家里也不太清静呢?
她潇洒地下了车,还转过去去敲了敲徐灯的车窗,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冲对方笑了笑。
徐灯手指按着额头,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她快滚。
从姜荻的家到自己的家又花了二十多分钟,徐灯看着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从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恨,这么多未接电话有她爸妈的,也有徐姝的,那一串串数字,看着就像一道道警示符,提醒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从小到大,她就一直觉得自己被束缚着,一开始是陈旧散发着霉味的老房子,再是拥挤而潮湿的乡下教室,还有散发着泥土味道的村庄,高山之中,无论怎么望,都望不出去的一种巨大的绝望。
绝望有时候也可以无师自通。
初春犁地的水田,脚踩下去的黏腻感,或许还有水蛭,蠕动的躯体里装满人类的血液。
即便离开了那落后的山村,逃离了高山,她依然觉得自己还踩在水田里,脚底是柔软而肮脏的泥土,腥气扑鼻,梦里梦外都挣脱不开。
她在街头下了车,肩上挂着校服慢吞吞地朝小区走去,已经十点多了,她跟姜荻一晚上跟绕了城市一圈似的,这么回味,居然觉得那飚车的感觉还挺爽,在山顶山,好像确实能看到星星。
这边不是姜荻家那边的闹市,稍微冷清一点,她进了小区,到了自己家的单元楼,握着的手机还在响着,她这会儿终于接了起来。
“喂。”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爸爸妈妈电话都不接了?”
“你妹妹没有家里钥匙的呀,这么大晚上的,要是出事情了怎么办!”
“徐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
徐灯一级级地走上楼,“我在听。”
“妈妈,”她平静地喊了一声,“我有听的。”
那边又唧唧咕咕交代了一大堆,徐灯脸上一点不耐烦也没有,仿佛之前不接电话的不是她一样,她走到楼上,还在楼梯拐角,就看到了徐姝。
她这个气性大的妹妹坐在台阶上,书包扔在一边,居然在旁若无人地抽烟。
看到徐灯,慌慌张张地扔了烟,然后站起来,质问道:“你哪里去了!我已经告诉爸妈了!”
徐灯嗤笑一声,“我怕你啊。”
她不急不慢地走上楼,捡起打开书包里险些掉出来的烟盒,看了看,最后又扔在地上,抬腿跨了过去。
她打开门,拎着自己的校服,转头对徐姝说:“进不进来,我关门了。”
徐姝被徐灯这幅样子吓到了,她是讨厌这个姐姐没错,但欺负徐灯也不过是仗着爸妈宠着她,这会儿靠山不在,自然有点不敢招惹,在电话里告状的勇气一瞬间都喂了狗,只能慌慌张张地拎起书包往里跑。
“烟掉了。”
拉着门的徐灯冲她喊。
徐姝抱着书包匆忙过来捡,这回居然看也不敢看这个她认为好欺负的姐姐了。
徐灯彭地关上门,进了屋。
站在客厅的徐姝倒是委屈起来了,她抱着书包,抹了抹眼泪,最后跺了跺脚,也进屋了。
姜荻到家的时候正好碰上陈新塘从她家出来,她哥则是站在玄关处看着外头。
擦肩的时候姜荻小声地对陈新塘哟了一声,陈新塘拍了拍她的肩,到时有些落荒而逃。
“说晚上一块吃饭的,害小塘等你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