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也在所不辞。
就像现在,姜远眼睁睁地看着姜荻被父母严厉地管束着,连手机等电子设备也一并没收,出门都不可能是一个人,每天几乎都是在学习,要么是家教的一对一,要么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练琴。
稍微难得一点,就是姜荻在院子里给花浇水。
而二楼阳台上,他的后妈坐在上面冷眼地看着。
无论怎么看都是很糟糕的家庭关系。
姜远没有办法干涉,为妹妹说几句话就被父亲训斥,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父亲训斥地狗血淋头,实在是难堪。
姜广业是个思想很传统的人,他白手起家,浸淫商场数十年,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本来对儿女恋爱也不会干涉,但一旦恋爱的对象性别一变,他那点传统就蜂拥而上,伴随着丢脸等一系列情绪奔涌上来,恨不得把姜荻押去治病。
在这点上他跟他的妻子不谋而合,以至于在这半年给姜荻带来了非常严重的管制。
旁观者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但当事人只不过是形容消瘦,也没有表现出寻常孩子那样的过激反应。
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太懂事了,笑眯眯地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现在也是,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面的车流,安静得让人心疼。
“你跟那个小姑娘……”
“哥!”姜荻打断他,“你别问。”
少女皱着眉不耐烦地说。
“你要不用我的手机和她打个电话,你们应该有话没说完吧?”
男人一点儿也不生气,姜荻看了姜远一眼,觉得他哥这五大三粗的面孔偏偏是这种软弱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他的亲妈,她爸之前的老婆。
“没事,不用打。”
“真的不用,再打,我估计我要跳车去找她了。”
姜荻很坦率,姜远听了有点尴尬。
没想到姜荻说了一句让他更尴尬的,“哥,陈新塘跟我是一个心情。”
“不过他比我过的好多了,起码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姜荻自嘲地笑了笑,“我跟劳改犯一样,很没意思。”
下一秒她又说:“不好意思啊,忘记你拒绝陈新塘了。”
她的口吻一点歉意都没,像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
姜远一听到陈新塘的名字就浑身僵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闷头开车。
可惜姜荻现在倒是不想放过他了,“哥,你要是跟我一样,你会怎么办?”
姜远想了想,“先放下,等成年了再说。”
姜荻觉得她哥也怪耿直的,不怕她到时候说他教唆自己怎么怎么。
不过她也逃不出去就是了,现在一对比,发现以前觉得的囚禁真的算不上什么,这半年真是全面武装,把她所有的瘾都戒了,除了徐灯那个。
每天都想,越联系不到,就越想。
以前她不太懂喜欢是什么意思,看陈新塘一个男的还可以一提到他哥就面红耳赤,实在想象不到她自己喜欢一个人什么样儿。
现在发现喜欢的表现型太多了,到她这里,日思夜想,恨不得为她去死。
但为她去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狠狠地掐住自己前几天又忍不住划开了的伤口,很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
要是我变成一个疯子怎么办?
半年来她一点也没睡好,梦里要么是跟徐灯在乌庄的岁月静好,要么就是幼年时被关在地下室的阴冷窒息,美好跟痛苦交叠在一起,变成一根绳子,勒在她的喉咙,让日子一点也不好过,连喘息都是疼痛的。
徐灯真的太敏锐了,敏锐得让她想落荒而逃。
对方的害怕她能感觉到,但她自己也害怕,之前的承诺说的太满,忘记了支撑喜欢这个词的时效到底有多长,毕竟她们只不过在谈一场别人口中年少不懂事的恋爱,没有未来可言,也没什么物质保障,谁也栓不住谁,空口的喜欢她说过无数次,却没听徐灯说过一次。
她也怕。
这段来自父母的惩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知道的,那个大学,她大概是不能和徐灯一起上了。
甚至她自己信誓旦旦的以后,都可能是聚少离多,或者像今天一样,见一面都好难,见一面都好短。
很累。
每天身体都是无穷无尽地疲惫,她觉得自己像被一团黑雾笼罩,可能是地下室的阴暗化成了黑雾,无时无刻都在对她进行纠缠。
这场自己跟自己的对抗就胜算不多,更别提跟父母的对抗。
她想长大,可又怕没有长大。
车开的很稳,到家的时候姜荻先下了车,一手拉着车门,站在地上看着车上的姜远,喊了声哥。
“你也别老被爸爸管着,我要是你,经济独立什么都可以负担,就什么都不怕了。”
说完姜荻从后座拿走蛋糕先进去了,姜远坐在车上,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点正好是下班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