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也会被他们偷走。”
村里的年轻人都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陌生人似乎很感兴趣,向她追问更多的细节。于是婆婆接着讲起她年轻时听说过的一件事: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姑娘。不像现在,那时候的年轻人对鬼怪还是很忌惮的。你看,我们这儿的山谷四周都是高山,草晒不到太阳,怎么也长不了太高,但是土堆上的野草却非常旺盛,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土堆旁围着一圈石头,尽管里面的草地鲜美,没有哪个牲口敢踏进石圈一步的。即使到了冬季,其它地方的草都枯了,也是如此。常有人说,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会听见从那里传来隐隐的鼓乐声和喧闹声,好像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庆祝一样,但是走近一看,土堆上一个人都没有。因为这些缘故,村民都对那里避之不及,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靠近半步。
“当时,村里偏有个羊倌不信邪。那也是一个萨温节,被霜打过的草又硬又稀疏。羊倌领着羊群到了土堆边,使劲挥着鞭子把它们往里赶。但是不顾落在身上的鞭子,羊群一到石圈那儿就咩咩叫着四处逃窜,跑进林子里,不见了。要我说,这些羊可比他聪明多了。羊倌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找回几头羊,又气又恼,就跑到土堆前骂天骂地,往土堆上啐了一口,还狠狠踹了几脚。就在这时,一扇小门出现在他面前,露出一段通往地下的阶梯,里面传来人们的嬉笑声。他也是胆子大,钻进门走下阶梯,连个火把都没带。不知道爬了多久,他来到一个花园里,眼前豁然开朗。虽然他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花园里却是阳光明媚,百花齐放。很多穿着古代服饰、耳朵尖尖的精灵男女在其中漫步、憩息。他向他们搭话,但他们好像看不到他似的,自顾自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直到这时,羊倌才觉得自己可能是见了鬼了,不由害怕起来。他丢了魂似的沿着阶梯跑回地面,一直到跑出那圈界标石才敢回头看,但是土堆还好好的在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拱门和阶梯。
“羊倌神情恍惚地回了村子,从此一蹶不振,整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问他什么也不回答。那时我爹还是村长,找了几个医生来看他,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后来他渐渐恢复了,我们这才从他嘴里听说了这段经历。这件事小约翰应该知道,因为故事里的羊倌就是他舅公嘛。”
在窗外偷听的孩子们哄笑起来,推攘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向他问是不是真的。小约翰红着脸,一声不吭地跑掉了,孩子们追着他,跑远了。
村长往壁炉里扔了一根木头,清了清嗓子,说:“事情就是这样的,爵爷,我希望你已经了解到需要的信息了。”
“是的,谢谢你们。”陌生人整了整磨损的剑带,站了起来,“对了,最后还有一件事,这个土堆在哪里?”
在村民的指引下,爱拉走向了通往山谷的路。马儿在来的时候扭伤了蹄子,正在村长家的马厩里养伤,爱拉只好自己背着行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土路上。
多么狡猾的女人啊,爱拉想,尼娅芙可以变成风,倏忽千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她只有两只脚。
好在,经过这几年的跋涉,什么样的地形她都习惯了。
坐在精灵国的王座上的二十年里,她一边在大臣们的辅佐下学习治国之道,一边寻找着合适的接班人。她的统治可以说是无功无过,远离人类之间的纷争,精灵国偏安一隅,稳健地发展着。和尼娅芙在位时一样,各国贵要都曾派出使者向她求婚,但都被一一回绝。遇上难缠的求婚者,她也会打发他们去完成各种不可能的任务。
也许是因为精灵血的庇佑,时光在她身上流逝得十分缓慢。一直到她踏上旅程前不久,她还在无声无息地长着个子。直到有一天,她回到卧室,从衣橱里取出尼娅芙穿过的长袍,想要像往常那样抱着睡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高到正好能穿下了。
薇薇安和卡蜜拉带着各自的孩子来冬宫探望她,最大的女孩已经比她离家时还要大了。继姐们苗条的腰肢日渐丰腴起来,皱纹也爬上了眼角,一改往日少女时的轻浮,俨然是独当一面的妇人了。爱拉心念一动,二十年过去了,树苗已经长成大树,少女也成了少妇;候鸟二十次飞往南方又飞回来,每次迁徙都伴随着新的生命与死亡;那她变了吗?她呢?
所以爱拉把王冠交给欧文的儿子,一个和他父亲一样早慧但没那么阴郁的少年。她换上皮甲,背着长剑,在一个积雪融化的春日清晨出发了。
几年来,她遍访世界各地的精灵遗迹,从苔原到群岛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她在一个岛上遇到了当地的卫兵队长凯特琳,正背着一头红发的女儿在村里巡视。和所有与她同龄的人类一样,凯特琳已经青春不再,谈起军营里的往事,只有一声叹息。
有好几次,在那些精灵留下的遗迹里,大理石砖块上会放着一朵孤零零的花,或是刻着一首精灵语的诗歌。她不知道这是尼娅芙还是哪个来凭吊往日辉煌的精灵留下的,但是这些蛛丝马迹让她相信,自己正在接近旅途的终点。
小径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