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看见的全是曾经的花儿,亦或该说是神医薛百花,她的霸道、懦弱、背叛,这一切都尽在眼前,如此突兀却真实的另人无法呼吸,到了最后,她竟然看见自己沉入冰寒深潭,那逐渐下沉的身子坠入起初的黑暗,吐出最后一口气,眼帘跟着逐渐阖上。
"不!!!"惜福红猛地睁开双眼,她尖锐的吶喊划破房内寂静,握紧手中柔软锦被,四周熟悉的摆饰提醒她并未离开。她还在雾封谷,还在屋里,还躺在被窝中。
四周无人,只剩耳边雨水拍打屋顶的滴答声伴着她。
这夜,下起了大雨,如同她梦中逃命时的景象,雨声是这么清晰。
惜福红胸口剧烈起伏,她慌乱的地扒着秀发,头痛欲裂。梦中,她经历如此残酷对待,此刻却安然无恙的躺在床铺上,究竟哪个才是真?她忽然害怕,若此时才是场梦呢?这些安逸与美好,只是沉进池水后的虚幻呢?
她登时坐起,二话不说拉开锦被光脚下床,托着病痛身子推开木门冲出去。外头,豆大雨点地打在脸颊上,尽管冲刷去残留泪痕,却冲不了满心恐慌。惜福红仰头嚎啕大哭,彷佛要将心中所有的郁闷全都宣泄出来,她瘫软无力地跪坐在地,声音嘶哑,已喊不出声,眼泪却始通停不了。
多么挣扎?多么可悲?
花儿究竟是她所认知的花儿,还是梦中那么伤害她的薛神医?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惜福红咬牙颤抖,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看见薛百花,她却没法瞧见所有真像,她又为何会跌入深潭?是谁让她跌入深潭?那一幕幕过往彷佛笼罩一层雾,飘忽而去的只有所有她与薛百花的过往,但零碎的记忆提醒她这并非所有实情。
三年前,还有谁在她生命中走过?到底还有谁?……
这夜雨未曾停歇,而惜福红也未曾起身。
当她跪坐雨中时,薛百花正好依在窗边望着永远瞧不见月明的漆黑洞壁,直致天亮,她才揉了揉酸涩眼眸离开卧房,并未立即前去雾封谷,而是跑了趟厨房取来许多药材,这才急急忙忙拉着小童开门,她刚下谷,眼前景象令她倒抽口气,只见惜福红垂头跪坐屋外,浑身湿透不顾寒风。
薛百花柳眉紧促,她不敢想象惜福红倒底在屋外待了多久,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的心不断抽痛,她纳闷惜福红此时病着,又怎会这般折腾自己?薛百花心有顾忌,却扔然心疼地飞奔上前。
当惜福红听闻脚步声靠进,她幽幽地抬起头与向薛百花相望,登时胸口彷佛被人打了一掌,呼吸一窒疼得掉下泪珠。薛百花停下脚步,即使不开口询问,她也能从惜福红眼中得知她定都想了什么,但无论惜福红记起任何过往,薛百花都无法狡辩她曾经伤害过惜福红的事实。
"……神医……这都是……真的吗?"惜福红声音嘶哑,她眨了眨眼,泪水婉如断线珍珠般颗颗落下,"…花儿…真是妳吗?妳…妳强占了我…用药折磨我…取我的血止毒…逼我跳涯…深潭…那些…真的都是花儿做的吗?"
说不是阿……说不是妳阿……
惜福红双手揪住胸前衣服,她不断在内心恳求花儿千万别点头,彷佛只要花儿承认,惜福红就会活不下去。那些可怕的恶梦,倘若都成真,她此时又算什么?与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相安无事的共处,甚至对她的美貌与任性,有着一点点心动……
但当她看见薛百花同样流下泪水时,一切都默认了。
身影摇晃,一步、两步、三步……
"不要过来!!!!"一阵尖叫划破寂静。
薛百花双腿一软,跌跪在惜福红面前,泪水已不受控制,她咬着双唇,彷佛是丧家犬般跪趴向前。惜福红见状,忽然不顾一切挣扎起身,不等薛百花反应,她已冲进屋内甩上大门。冰冷木门闭得紧密,薛百花狼狈上前,她跪在外头不断敲着门板,就是没法将门敲开。
她都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心中酸涩,如今她什么也无法隐瞒。
"唔…唔……"薛百花张口欲哭喊,却发不出声。
痛!
她的心像是裂开般剧痛!
早知无法隐瞒一辈子,即使她不说,也难保吕湘音不透露。从来,她就不可能得到惜福红的原谅,她心心念念的阿福,她害惨的阿福……全都回不来了,造下的因,如今她尝到了苦果,这苦简直要了她的命……
望着冰冷木门,她只要想到阿福正在门后哭得伤心,她就坐立不安。
纤手不断敲击门板,发出咚咚声响,直到手都磨破皮出血,薛百花依旧不肯放弃,她瘫软地滑坐门边,张口哭嚎,却只能发出几个嘶哑单音。心有余而力不足,她额头抵着门板,一股无力直达心口,双手不停敲击门扉,这道隔阂就像她和阿福的心结,并非豪宅大门深锁,仅是道老旧木门,她却怎么都敲不开,跨不过。
"…唔…阿……阿…福……"薛百花仰头嘶吼,不料她竟然能喊出一声名子。
眼泪苦咸,她用力抹去脸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