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御手所坐之地要比她低一点。窦途登车为她驾车,另一边,有一辆制礼比她低一些的由甲壹驾车,而车舆上坐着一身新衣,表情严肃的宋倏。
余度唱礼,整个车队缓缓行动起来。楚和的车架行驶在前,宋倏的车在后。
宋致从门里出来,百官低头拜送,她的目光略过长沙国的文武官员,视线追着楚和的车架,却不期而然撞见了回头来看的宋倏。
两人四目相对,宋倏忽然唇角勾起,笑得意味深长,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很快,他便回过头去,只留下一个背影,隔绝了宋致的惊疑。
此时,被楚和放掉的宋蹇父子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宋蹇随手扯了一根草,剔着牙缝里的肉丝,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走着走着,老父没有跟上,宋蹇不耐地催促道:“快点快点,老不死的东西——呃!”
宋蹇倒地,脖子上喷出了鲜血,溅了身后的黑衣人一身。而黑衣人身后,还躺着一个一刀致命的中年人,瞪着眼睛死不瞑目。黑衣人的刀在宋蹇身上擦了擦,还刀入鞘,不经意间露出了腰间挂着的羽林军的令牌,随风晃动。
等咸宁公主的车队离开,楚琅才回头吩咐百官起身,抬头便看见了一脸沉思的宋致。他见宋致面色不好,以为是楚和走了舍不得,想了想,上前安慰道:“阿致不必难过,等我平定了山越之乱,一定带你去洛阳。”
“啊?”宋致惊醒,反应过来后,她却皱着眉关心起另外一个人,“那个宋倏……”
楚琅脸色一变,回头让百官散去,上前低声道:“我和长生相处多年,都不知道他有这个身份。不知道姑姑是怎么得知的,也许她并非是来暗查诸侯,而是为了长生而来。”
宋致见他严肃,心里立刻警惕,拉着他往府里走,边走边说道:“进来说。”
楚琅由她拉着,心里窃喜不已。两人到了堂中,明安跟着折返回来,走到宋致身后像个门神似的站定。
宋致奇怪地看着明安,松开楚琅的手道:“明中侯没有和公主走?”
“公主让臣守护您。”明安按剑而立,回了一句。
宋致心里更加沉闷。她默然半晌,才敛住伤怀,转头对楚琅道:“你刚才还没说完,宋长生的身份是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天早上国相突然告诉我,说是宋倏很有可能是当年夭折的皇长子,皇长子其实没有死,而是流落民间,到了长沙国。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来源,但是宋倏与姑姑确实很像。”
宋致踱步了一会儿,侧过脸看向盯着她的楚琅,皱眉道:“这年头没有什么易容术吧?”
“什么易容术?”楚琅有点迷糊。
“我总觉得,这宋长生有些不对劲。”
明安被她的话吸引了,不由跟着问:“哪里不对劲?这是白衣令查的,绝对不会有错。而且回去之后,只要经过太医查验,若是皇长子是假的,定然不会瞒过陛下。”
楚琅附和道:“皇长子之事慎之又慎,不容易出错,要以假乱真,除非有人把上至全部白衣令,下至所有都收买了。就算如此,还得收买当年先皇后身边的宫人才行。”
说是这样说,如果真有人说这些都做得到,楚琅只会嗤之以鼻,一笑而过。白衣令那是天子直属,太医也不可能每个都收买,还有当年在先皇后身边的宫人,怎么才能收买到?连楚琅一个诸侯王都办不到的事,也只有当今天子才做得到,然而天子会这样做吗?他不会,也用不着。
宋倏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反复浮现在宋致的眼前。
最后,她只能徒然叹息:“乱江山者,必是这个皇长子啊!”
咸宁公主的车架出了临湘城之后,准备换车为船,坐船往北去。
临上船之前,宋倏却过来和她相见,提出要从陆路走。
“此去洛阳,必然路途坎坷不平,虽然我还不是很相信我的身份,但是外面的人不清楚真相,说不定路上埋伏着千军万马。我若与公主走,怕是会牵连公主。不如你我兵分两路,我走陆路,由白衣令护卫,公主走水路。然后到洛阳汇合。”
楚和犹豫着道:“陆路时间要更长一些,有道是兵不厌诈,他们知道我们要从水路走,定会以为那只是障眼法,倘若真有危险,只会在陆路埋伏。公子有意走陆路危险更甚。不如这样,我走陆路,迟些回去倒无事,谅他们不敢对我如何,公子走水路便捷,还能早日与陛下相见。”
宋倏心喜,却不动声色推辞:“要有危险冲着我来,公主金贵,还是我走陆路吧。”
“公子这是何意?”楚和微怒,压低声音道,“陛下卧病在床,公子不早些回去安定人心吗?”
宋倏眼角一抽,佯装推拒不得,只好叹息道:“公主仁慈,我所不及。也罢,我不忍拒绝公主好意,等公主回京,一定拜谢。万望公主保重,不要轻易涉险才是。”他拱手拜了一拜。
楚和回礼,笑着道:“那我送公子一程吧。”作势让路,请宋倏登船。
宋倏再三感谢,上了船。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