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时,入长沙,当时献王还在,与荆州刺史发生了冲突,荆州刺史深恨献王,回去江陵后,再三弹劾献王,只是被朝中一些人驳回。后来献王薨逝,世子即位,荆州刺史更是不遗余力抨击长沙王,正平二年,连上三折,弹劾长沙王荒淫无度,致使长沙国百姓民不聊生。”
“原来如此。”食指轻轻敲着书案,她沉思着这其中的关节,“只有荆州刺史一人,如何能使朝廷相信长沙王昏庸奢靡呢?”
“这当中还有襄阳太守的作用。”余度叹了口气道,“其实这长沙王说来可怜,年纪轻轻就即位,根基不稳。襄阳太守听说了,便要挟长沙王送美女二十名给他,但是长沙王不肯,于是襄阳太守就散布谣言,并且上书附和荆州刺史。如此一来,荆州刺史与襄阳太守两个荆楚重臣都说长沙王骄横,底下的那些荆楚之臣谁还敢说真话?自然统统倒戈,众口铄金,长沙王这名声自然被败坏了。”
咸宁公主忧虑地叹息道:“都是一群小人啊。国家有此贼官,乃亡国之兆啊!陛下虽然有中兴之志,可奈何躯体败坏,枝干各自为谋,近无贤人,远无忠臣,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余度和窦途听了,相视一笑。窦途不以为意道:“陛下不能为中兴之主,可有人能为中兴之臣呐。公主心忧国家,何不如效仿周公、伊尹,大权在握,斥力逆命,一扫朝堂碌碌小人,迎奉新君,为万世开太平基业?”
咸宁公主没说好,但也没有驳斥窦途的胆大包天。事实上,她无比清楚,天子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最多三年,一定会换天。所以天子给她一个选择,要么就平淡无奇地当她的咸宁公主,回封地自在安乐,要么替他平叛,清扫宋家、朝廷、大将军,然后扶持她的弟弟当个圣明君主。咸宁公主自认不可能回封地任人宰割,所以义无反顾地接受天子的安排,蓄养力量,等待时机,一点点地把这个天下握在手中,而后迅速地清扫阻碍。
可是,那两个皇子,一个懦弱无能,一个聪明过头,怎么选都不是好的选择。长沙王看起来倒是不错,可是他血统太远,况且有两个皇子在,怎么也轮不到他。
“旧年,你认为呢?”咸宁公主抬头,看着胸有成竹的余度。
余度拱了拱手,正色道:“臣斗胆,有三问请主公回答。”
咸宁公主对这些人喜欢问问题来回答她的问题感到有趣,颔首笑道:“你说。”
“其一,主公现在放弃一切,回咸宁当个不问世事的公主,可能吗?”
“其二,主公愿意放弃现在掌握的一切吗?就算愿意,可主公能看着所有跟随着主公的人都惨死污名吗?”
“其三,除此之外主公有别的选择吗?不进则退,主公不能退,只能进。至于进到哪一步,还未可知呢。”
第69章 拜见长沙王
三个问题咄咄逼人, 让咸宁公主深刻意识到, 她其实没有选择。而且余度也说了, 进到哪一步还不知道, 只能往下走,至于怎么走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不管怎么说, 咸宁公主清晰地知道,所有都是借口, 唯独她要活下去, 活得有尊严, 就不得不往上走。
这次谈到深夜,一行人才散伙。明安在门口站得快睡着了, 咸宁公主出来的时候看见了, 吩咐他去睡觉。
走回后院,宋致房里的灯火还亮着。咸宁公主脚步一滞,垂下眸思忖了一会儿, 没有去打扰,径直回了房间, 洗漱就寝。
翌日, 宫中来人, 传曲和进宫。咸宁公主连早饭都来不及用,就进宫见长沙王,与此同时,长沙王还召见了张贺。
长沙国朝会之上,长沙王跪坐在主位, 百官分成两列跪坐在堂下,本来不该出现在朝堂上的张贺和咸宁公主坐在老廷尉的身后,等候长沙王的吩咐。
长沙王心情十分糟糕,在搜查到血衣和凶器之后,御史大夫就得到了消息,虽然没有觐见,但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宫中的人走漏消息,让外朝的人议论纷纷,长沙王不得不下狠手,肃清整顿。两天之内,又是罢免光禄勋,任命新人,又是呵斥卫尉,罚俸禄,让太尉与执金吾都受了责罚。
虽然沈砚还没有招供,但几乎已经坐实了沈砚杀人的罪名。他不得不尽快完结这个案子,拖延越久对长沙国越发不利。
“沈砚,”长沙王冷冷地喊了一声,“你擅离职守,懈怠慢职,你可认罪?”
昨夜沈家的人听说血衣被搜查出来,再次进宫,提出愿意捐献两千万钱给沈砚赎罪。长沙王碍于太后和沈家的面子,不得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最轻的罪名判最重的刑罚。
“臣知罪。”对这个罪名,沈砚没有否认,而是心甘情愿承认下来。
长沙王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冯马捧着写好的旨意出来,站在百官面前,缓缓展开,朗声念道:“羽林中郎将沈砚,咨尔渎职,不承王命,致使宫中生事,鸾失几鸣,有愧孤信,特责去职墨刑,发配日南。今念往日忠诚,准其以钱赎罪,念去墨刑发配,贬为庶人,以观众效。”
沈砚脸色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