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费夷吾满脑袋想的是:搞什么鬼,风水师还要参加考试?考试不过怎么办,开除风水界吗?哪里来的骗子糊弄人……
深究下去,费夷吾不难发现种种猜测都是对考试的恐惧而产生的应对机制。她每一场考试都要准备很久,拿高三模拟考来说,考前她必须要把每科笔记重新抄一遍才能正常参加考试,这也就导致她考前一礼拜的总睡眠时间缩短为十二个小时——平均每天不到两小时。
至于高考,她一个月没睡过觉。
所以,不给任何准备时间,告诉她第二天十点要考试,这是触发费夷吾警报装置的大事件。
在这种惊天动地寝食难安的恐慌下,费夷吾逃跑了。
跑的不是很远。
费夷吾一大早起床,从离住处最近的2号线地铁站一口气坐到尾。到达终点站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十二分。
不可能参加考试。
费夷吾一边擦着汗一边想。
八分钟后,她接到电话。
“你好,费夷吾,这里是阳江街道办事处,提醒你十点钟请来办事处登记。”
“不、不……”不去怎么样啊?
对方并没有给费夷吾反应时间,雷厉风行收线。
费夷吾坐在摇摇晃晃的简陋椅子上,她本来是蹲着,后来旁边的人看她的眼神太奇怪,只好坐上去。
时间,又在汗流浃背中无情地往前拨进半小时。
八点五十分,一名黑色西装大汉出现在费夷吾跟前。
他很高、很壮、很、很严肃、很孔武有力——在费夷吾肩上一拍,然后像拎垃圾袋一样把她拎上了与来时相反方向的地铁。
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费夷吾连尖叫都没办法叫出来。
她想为什么我没出站。为了节约进站出站的票钱吗?
然后又想你怎么找到我的?你们监视我嘛?
可仰头黑衣人,她不敢问。
费夷吾自我安慰,她初来乍到海城,又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被人监视。阴谋论在她这里不适用。
就这样东想想西想想,她回到了登上地铁的那一站。
办事处离费夷吾住的小区其实不远,实际上,之前费夷吾还好几次经过这里,感叹过这地方一定住过/住着大人物。
福气满溢,吉兆升天,有龙旋凤绕之相。
但它表面上不是很起眼,属于一般人会绕着走的那种——落于医院对面,从顶楼到底楼都写着待拆迁的联排老公房。下面一溜儿商铺全是卖丧葬用品的商店,时不时还有对老头老太太站在马路边吵吵嚷嚷,一个骂一个怎么不快点进棺材,一个骂另一个你咋不早点上天。
黑衣人揪着小鸡费夷吾从旁边快要掉下来的对侧大门进去,又进了一扇圆形门,然后,终于来到正门。
还是很不起眼。
守门的俨然是那对经常诅咒对方早死早超生的老夫妻。
看到被黑衣人拎在手里的费夷吾,老夫妻各自往左右跨了一步,同时扭头向她投来慈爱的眼神——看得费夷吾毛骨悚然。
那种眼神,真像是在对食物说“抱歉,我要吃掉你”,充满假仁假义。
所以,黑衣人刚在台阶上把费夷吾放下来,她马上就跑。大概是使出了平生最强大的爆发力,跑到了那扇圆形门前,结果毫无防备被两只枯瘦如柴的爪子左右揪住肩膀。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半空挣扎没有用,费夷吾想起来呼喊求救。但她眼睁睁看着门外好几个人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好像根本没听到里面有人被绑架了似的。
她向左边扭头,看到一只白鸡爪,向右扭头看到一只黑鸡爪。
“小朋友,别喊了,留点体力一会儿考试啊,乖。”
费夷吾用力转过身,看到两只鸡精。
本来就没那么和善的脸干脆撕去伪装,两只硕大无朋的鸡脑袋安在瘦削佝偻的身体上。看到费夷吾张大嘴巴,两只鸡也咧开嘴。
“考试顺利。”
费夷吾被推进了楼梯。隐约听到后面老公公说:“我赌五毛,过不了第一轮。”
老太太怎么回复的费夷吾不知道,她没听到人的声音,只有扑棱棱拍翅膀和鸡的惨叫。
那之后她看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了。不过老实说,除了守门的雌雄双鸡,建筑立面的一切都很正常,不时有拿着文件翻看的制服人员匆匆穿过走廊,上下楼梯。
黑衣人带费夷吾来到三楼,往一扇掉漆的门里一推,自己大马金刀守在门口。
哼——
办公桌后的阿姨倒是慈眉善目。
圆圆的脸庞很亲切,笑起来有如三月山茶花开。她看看对面墙上的石英钟,点头说:“十点钟,刚好。蛮准时的。”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木凳,“来,坐。”
费夷吾忐忑坐下。
“上个月七号来海城的?”
“是。”
“籍贯、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