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门前却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正狐疑着,腰悬青玉脚踩鹿靴的贵公子便从车厢里挑帘出来了。
澜月一顿,不得不先行礼,“见过左侯爷。”
左苍玉今日穿了一袭月白长袍,长发高束,丰神俊朗,端的是好看。他肤色又白,比起飞扬的雪花也不遑让。
澜月给他让出一条道,“小女的母亲就在里面,侯爷可以进门探望。”
左苍玉立在马车旁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澜月眉眼秀气,气质温婉,小家碧玉般的邻家妹妹,很惹人疼爱。左苍玉的眼眸幽深了几分,“我不是来看令堂的,我是为你而来。”
“……”澜月心头有些慌,“侯爷说笑了,小女哪里值得侯爷特意跑这一趟来……”
“你不必谦逊,看样子你是要出门,不如让我送你一程,这雪下得越发大了,你手里这把伞恐怕不够用。”左苍玉不需动手,旁边很有眼力见的奴仆已经上前,恭恭敬敬地拿走了澜月手里的油纸伞,然后退到一边。
澜月看这架势,是躲不过了。她只好被半强迫地上了左苍玉的马车。
左苍玉坐在主位,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澜月。
澜月有些局促,又不知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努力把自己当个透明人。
“看样子,你们今天是有什么事情,不知可否……”
澜月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今日是我父亲的忌日。”
虽然知道不该说这些,但澜月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十年前的这个冬日,凌府被抄家,父亲惨死,家眷全数被抓,她一夕之间从闺门小姐变成了灶下婢,与兄长凌越生离死别。而凌越一回来,却摇身一变成了她姐姐凌疏月。事情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复杂曲折。
而这背后,左家人正是推手。
左苍玉面色有些苍白,他当然知道面前这小女子为何变得幽怒起来。他拂了拂自己左手食指上的玉扳指,说道:“我很抱歉。”
“与侯爷无关,您无须自责。”
左苍玉往后靠在车板厢上,思绪回到那一年,“我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凌越也被送上了流放之路,后来我自动请缨,陛下允许我前往边疆历练,我方才在那里遇到了你兄长,哦,应该是阿姐。”
澜月一动不动,却听得入神,原来他是为了姐姐才跑去边疆带兵历练的。
左苍玉回忆了一遍在边疆的岁月,然后看向澜月,“你阿姐总是提起你,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叫澜月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竟然能够让她惦记如此,现在见了,你果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妙女子。”
左苍玉的眼眸幽深,看着澜月的眼神似乎都别有深意。澜月忽然被夸,心里也有别扭,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澜月,我可以叫你澜月吗?”左苍玉忽然又问道,声音温柔。
澜月依旧是谦逊的样子,“小女只是一介平民,侯爷直呼小女之名,也是应当的。”
左苍玉微微一笑,“那以后我就叫你澜月了,你也不必如此拘束,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若是力所能及,我一定倾力相助。”
“那就多谢侯爷美意了。”
就这般谈着,马车很快就停在了衙门前面。
衙差眼尖,早就认出了这是左侯爷的大驾,连忙进去通报。等到左苍玉下了马车,京市尹亲自出门迎接。
澜月在奴仆的伺候下落地,看到眼前的阵势,有些被吓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坐上左侯爷的马车便做错了。
京市尹不防还有个女人从侯爷车驾里下来,态度殷切不得了,虽然知道此女不是侯夫人,但能够随身陪同侯爷,想必也是侯爷身边亲密人。
澜月欲要解释,左苍玉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反而令下人陪她去找疏月。
“澜月要找她兄长,京市尹大人,还请帮忙让她去找找。”左苍玉拿出了侯爷的气场,在场的人无不听命。
太兴师动众了。
澜月心里后悔不迭,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
青石板路上已经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疏月踩着这些积雪,从屋檐下越过,一个衙差从前面急急忙忙跑来,还差点滑倒,“凌疏月,总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回衙门,有人找你,大人都被惊动了!”
疏月狐疑,“是什么人?”
“好像是你妹妹找你来了。”
澜月来找自己,怎么会把京市尹大人也给惊动了?!
疏月不知发生何事,心中也焦急起来,连忙随同那衙差一同过去了。
衙门的厅堂里正立着一群人,左苍玉已经坐在首位,京市尹在旁边一一解答。
左苍玉端着茶杯,慢慢饮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澜月的兄长如今在哪里当差?与她一同当差的又是谁?”
京市尹哪里记得这些事,连忙示意旁边的师爷回答。
师爷翻了翻簿子,说道:“凌疏月在京都城北门街道当差,与她一同值班的是顾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