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令车夫前进,车夫不敢违背,驾着马车,缓缓地向前。
新皇站在原地,看着带着郝家的车马渐行渐远。
郝眉掀开两侧的帘子,偷偷地看,上辈子对她无微不至的另外一个兄长还没有走。他往这里望着,一直望着,舍不得回头。
郝眉心想,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两辈子了,都不能忘怀?她放下帘子,坐回去,看见郝斯年已经从郝屠户怀里钻出来,扑在郝夫人怀里抽噎着哭诉爹娘不要他了。
郝夫人心都快碎了,抱着他一直在哭。
郝眉看着心里想,到底还是个孩子,哪里明白这些天发生的许多东西呢?说起来,郝眉这个内里四十五的老年人,也不能完全理解。
郝眉又想起来皇后娘娘,上辈子皇帝跟她的爱情故事可是被传为佳话,郝眉都坚信他们是真心相爱。那现在,皇后娘娘的位子没有了,怎么办呀?
郝眉想了半天,忽然发现,她管人家干什么?跟人家非亲非故的,真是瞎操心!
郝眉眼前浮现出皇后娘娘那张冰冷绝艳的脸来。郝眉生得不说倾国倾城,也是有闭月羞花之貌,可与皇后娘娘相比,气势上差了一大截。
白龙女年少成名,当年她提着剑,与当时还是肃王的皇帝一起杀入匈奴王庭。就他们两个人,杀入敌人心脏,带着匈奴王的头颅,如出入无人之境一般毫发无损地凯旋归来。回来的时候,听人家讲,那是寒光照铁衣,提着玉龙剑,高坐在马上,凛然如神人。下马换了一身衣裳,站在大堂上,光芒万丈,艳光四射,满堂生辉啊!
说到这个真是十分惋惜,郝眉那时候大病了一场,险些一条小命都没了,没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郝眉叹了口气,趴在郝屠户腿上,心里想,这次去漠北,恐怕又要和这位出色的女性碰面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郝眉总觉得自己不错,可跟她站在一起,简直无地自容。
郝屠户不知道她有什么气好叹的,好笑地摸摸她的头发:“我的蔓蔓,你有什么心腹事,跟阿爹说一说?”
郝眉抬起头来:“听说漠北有个白龙女,是人人称道的好女。我是阿爹的女儿,却不能像她一样为阿爹获得称赞。阿爹会不会觉得蔓蔓很没用,不喜欢蔓蔓了?”
郝屠户听了,又心疼又好笑,慢慢地抚摸她的背:“蔓蔓是阿爹的女儿,在阿爹看来,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阿爹不想把你跟别人比,你也不用跟别人比,因为阿爹永远爱你。你会因为阿爹是个屠户,就不喜欢阿爹了吗?”
郝眉摇摇头,上辈子她爹走得太早,没有人教很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自己也没能参悟明白,懵懵懂懂的,终于在今天在郝屠户得到了一个答案。
不是因为你好我才喜欢你,而是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就是家人。
郝眉一下子被感动得哭唧唧的。郝屠户心疼她,把她抱起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郝斯年看见了,嫉妒得不得了,也要阿爹抱。郝屠户只好抱住这两个讨债鬼,给他们一样多的爱。
郝屠户一面逗着孩子一面对郝夫人说:“老话真是没错啊,真是没错。小东西都是讨债鬼,上辈子欠了他们的。看人家的孩子,吵一点闹一点,都受不了,觉得烦。自己的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好,怎么闹也不嫌烦。”
郝夫人掩着唇咯咯笑着:“当初嫁给你的时候,姐妹们都说你看着不像好人,以后会打孩子。我们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一颗慈父心肠。”
郝屠户也笑:“何止是你,我自己都没有料到。”
郝夫人想起来就笑:“以前我最看不上打小孩的粗鲁女人,现在我倒成了这样的粗鲁女人。”
郝屠户满怀柔情地说:“再粗鲁我也爱。”
郝夫人嗔怪他在孩子面前胡言乱语,可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起来。
郝眉跟郝斯年在郝屠户怀里打闹,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跟在车厢里塞了一百只麻雀一般吵人。郝屠户笑着骂了他们两句,两个人收敛了一小会儿,又叽叽喳喳叫了起来。两个人打起来了,在车厢里满地乱滚。郝夫人吵得头疼,跟郝屠户两个人一人抓住一个,按在怀里,叫他们闭嘴安静下来。
小孩子哪里能安静下来,在怀里直拱,跟土里的蚯蚓一样。
郝屠户舍不得打,还是郝夫人出的手,一人屁股上挨了两巴掌,这才消停下来。
郝眉挨了打,乖乖地在郝夫人怀里待着。一个人待着实在无聊,于是不知不觉地就睡觉了。
她咂摸着嘴,香甜地睡着,像一头小猪。
第6章 结缘
郝屠户的上任之路走了有几个月,郝眉跟郝斯年半途上还因为水土不服生过一两场病,好在他们身体还算强健,没什么大事,但到底耽误了行程。
郝屠户一开始心里还有些惶恐,可新皇在京城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快马加鞭地送来消息,再三嘱咐他不要担心别的事情,一切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