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立刻回绝,而是默认。
丢完垃圾往回走,方绯也知道这男生叫做李勇,正在上初二。
普通的男生,普通的姓名,这个雨夜做了个不普通的决定。
在李家门口,方绯停下脚步,李勇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方绯第一次开口,声音因为淋雨有些嘶哑,“真让我住一晚?”
李勇因为诧异眼睛又睁大,马上嘴角又弯起来,“当然,就算作我对我爸妈的所作所为送上的一份歉礼。”
等在遮雨的门口,李勇撑着伞跑到窗边。
他看了一阵,又跑回方绯的身边,歉意更胜,“我爸妈在客厅看电视呢,你大概不能从前门走。”
方绯盯着脚下,那一块水泥地呈现黑灰色,水还在顺着她的腿往下流。
“看来你只能爬窗上去,你知道我住哪个房间,正对枇杷树的二楼,那一间就是我的,还亮着灯。”
“嗯。”
她有一只脚不好着力,趴在墙上像个没有了网又失去一条腿的蜘蛛,但看着那窗户盈盈的亮光,她咬咬牙,又往前挪了一步。
这动作有些过于冒失,她脚下一滑,如果不是手扣牢阳台的不锈钢架,就得掉下去。
“啊!”
方绯被吓得手有些发软,幸好声音被雨声所掩盖。
墙壁没有遮雨的地方,水流得快成瀑布,她就是跃龙门的那条鲤鱼。
“真的能行吗?实在不行,我把爸妈支开再让你进来。”
她听到李勇的声音,她想要回一句,但仅仅维持她现在的姿势就已经耗费她的体力。
“汪!汪!汪——”
怎么能忘记白天那条死狗,要不是它,自己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这声响不仅惊动了院子里的狗,还有等着儿子丢个垃圾却许久未归的李家父母。
她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她的手上沾着雨水,湿滑得使不上力。
李勇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还得跑到狗窝边安抚那只因为陌生人的到来明显躁动不安的土狗,就看见屋门被推开,李妈妈朝着院子方向喊,“小勇!你回来怎么不进屋!”
“妈,我来看看小黄。它刚才又在叫,不知道什么缘故。”
李妈妈打开手电筒想往李勇方向照。
李勇看到好几次光圈都差点暴露方绯的所在,心脏随着她妈一举一动砰砰直跳,索性撑伞跑到李妈妈身边,想劝着她进屋。
就听见巨大的一声“啪——”
李妈妈手电一扫——
光线下,方绯就像那只被方青用石头砸下来的飞蛾,坠到楼下的绿色篱笆里。
“妈妈!她不是贼!她当时只是饿了!”
“怎么解释她从我们家楼跳下来?”
“是……是我,是我让她爬上去,因为我……好奇……”
“好奇什么?”
“我好奇,她之前怎么爬上我家墙壁的,求求你了,妈妈,让她进去吧,她脚扭了,现在又摔伤,还淋了雨!求你了!”
……
方绯没有昏过去,她睁着眼看到李勇急得跳脚,让爸爸妈妈帮忙把自己抬进去。
她以为这个要求会被拒绝,但没想到那个之前坚信自己是贼,并把发现自己的“罪行”当做一种荣耀的男人看了自己一眼,竟然会同意李勇的请求。
进到李家,她才开始瑟瑟发抖。
知道温暖的滋味才懂得冷。
她被毛毯裹好一阵,李爸爸一进屋就把电视关上,李妈妈则和李勇一块陪在方绯身边。
这位绯城的妇女说话声音带些乡音,但在方绯与她对视的时候总有些躲闪。
她被李妈妈带进浴室。
一个十七的女孩不过七十斤,肋骨根根分明,用毛巾细致擦过一遍,这位阿姨的脸上神情变化都印在她的眼睛里。
瘸着腿被李勇带上他房间之前,她似乎听到隐约的争吵。
含糊不清的声音混杂在嘈杂的雨声当中,更加难以分辨,依稀能听到——
“……不能……”“……那女孩……”之类的字样。
一个正常的家庭,一对对方绯不告而来产生警惕又对方绯的遭遇带些同情的父母,不过待一晚的经历。
原本方绯应该放松警惕,但她的心总有些不安。
似乎在这个雨夜,某些阴谋正在潮湿间酝酿,他们扎下根冒出芽,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往上窜。
“你在想什么?”
那男生半趴在床上,一手举着漫画书心思也没放在上边,借着床头的灯光用目光描摹躺在地铺上的方绯。
方绯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一轮没有打开的镂空圆灯,灯下影影绰绰几个蠕动的黑影。
“你在看什么?”
李勇也习惯方绯的沉默,他索性把漫画书放下,双手垫在脑后学着方绯看那盏灯。
“你在看天花板?还是那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