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让人心尖发颤,牙齿发酸的刺耳声音从石室一隅传来。白落羽秀眉一拧,全身颤栗。
那种如骨骼摩擦,血肉撕裂的刺耳声响中,隐隐夹杂着一丝女人的抽泣声,听得令人毛骨悚然,白落羽忍住全身骨头的酸痛,向那个方向望去。
有什么东西面朝墙角背着身,隐没在光线照不到的阴暗中。身上暗淡的肤色与石壁的灰白融为一体,让人看不出它的轮廓。
白落羽一手抚着砰然跳动的胸口,一手举着提灯,向那个方向悄然靠近。
黑暗中的身影仿佛浑然不觉,继续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白落羽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妈——是你吗?”
那东西骤然转过身,向白落羽这边疾步走来,森然巨嘴里拖曳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提灯的昏黄光亮一闪,一个身材壮硕的黑鳞怪物咧开长满齿轮状细牙的巨嘴,正咬着她母亲杨若冰的脖颈,踉跄着奔过来。
白落羽悚然一惊,慌忙向身后退去,长腿猝然贴上了冰冷湿滑的石棺,身后咕噜噜一阵水声,她遽然回头,石棺中乌黑的水中,浮起了她父亲白衍的零碎残躯……
一声惊叫从喉咙深处绞了出来,白落羽猛地坐起身,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
一只原本拂在她身上为她遮太阳的巨翅,被她凄厉的尖叫和霍然起身的动作,吓得扑腾着棕灰色的翎羽,向身后跃起。
正午时光,蔷薇花圃里,阳光明媚,花团锦簇。温煦的暖阳透过花圃一隅,满架葳蕤的蔷薇花盏的空隙,疏疏落落洒落在白落羽身上。四周野蝶翩飞,暗香浮动,天空朗朗,没有一丝浮云。
两只巨大的禽鸟像一对最忠实的侍卫一样,站在漆着浓翠色的木椅前,大睁着四只莹黄的鹰眼,好奇又担心地望着白落羽。
白落羽在美惠岛这段日子,早已跟这两只鸮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它们也仿佛很喜欢白落羽一样,时不时的跟在她身边。
白落羽半身倚在长椅上,深深呼了一口花园中带着芳草清新的空气,感觉梦中充塞在胸口的一股腐臭与血腥的气味渐渐消散开了。
她向不远处一脸好奇的山鸮伸了伸双臂,白脸灰羽的那一只迈开鳞爪,向她跳了过去。
白落羽环住山鸮的脖子,把脸埋进山鸮颈间细软的羽毛里蹭了蹭,山鸮先是全身一僵,一对猫耳状的翎毛在头顶颤了颤,没敢动弹,隔了半晌,才缓缓展开巨大的羽翼,把白落羽罩在里面。
多次相处,白落羽已经不觉得白脸这只长得让人毛骨悚然了,反而觉得它长得很萌很可爱。
不远处,灰脸白羽的那只,一双圆眼交替着一睁一闭,仿佛对眼前这一幕让人牙酸的拥抱场面,很是不屑,很不以为然。
*
白落羽蹑手蹑脚地走进“莫比乌斯宫殿”,站在幽蓝色的水体前,向里望去,海水依然如神秘莫测的深渊,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见。
她隐隐听到头顶有小声说话的声音,轻手轻脚地循着围绕在钴蓝色水槽周围,成交叉状的雪白旋梯拾阶而上。
走了很久才堪堪接近穹顶上方那一处华美空灵,宛如梦幻仙境的地方,白落羽停住脚步,听到上面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一个低沉浑厚的男音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很好吃。”
随即,奈珈辨识度很强的悦耳声线响起,跟着他重复道:“这个很好吃。”
声音平缓稚拙,有点儿稚童在牙牙学语的感觉。
白落羽轻声慢步,但是穹顶下的两个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卫锦风眼风也没扫白落羽一眼,阖上手里的,向奈珈深深鞠了一礼,迈开烟灰色西装裤下的长腿,低眉敛目地从白落羽身边经过,循着旋梯下去了。
奈珈半身浸在水中,美丽的鱼尾划出一条银紫色的光练,倏忽间来到白落羽一侧的水池边。尾鳍在水面上轻轻摇动,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白落羽踯躅地向奈珈迈近了一步,刚要启唇,余光里一道旖旎银光莹莹闪动,她抬眸望去,雕梁画栋的环廊下面一隅,赫然摆放着一把巨大的银色竖琴。
琴柱上镶满璀璨剔透的宝石,弦扳优美的波浪状弧线让人想到大海中的千顷波澜。一根根晶莹琴弦,反射着如水晶一样剔透灵动的微光。
奈珈循着白落羽的视线回头望去,灿如秋水的眼里,眼波轻转。
“哗啦”一声悦耳的水音,白落羽收回落在竖琴上的视线,看到奈珈已经幻化成人形,随意披了一件白色的浴袍,腰带松松在腰间一系。
光着脚轻盈走到那把错彩镂金的巨大竖琴前,悠然落座,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晶莹剔透的琴弦,一缕婉转悠扬的琴音如流水一样,从奈珈莹莹闪着珠光的指尖倾泻而出。
琴声清丽,宛如天籁,令人心绪如洗。
白落羽徐徐抬眸,眼中骤然一亮,奈珈弹奏的这支曲子竟然是她第一次给她唱歌时,唱的那首的旋律。
原来,真如神话所述,她的人鱼女王是会弹奏竖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