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过。
可即使日子过得如此艰难,燕军往年养成的恶习依然未曾收敛,依然在剥剐着百姓身上最后的骨血。
钱三身为燕军的军奴,往常跟着燕军出兵时,也还能捞到一些油水,可现在燕军驻扎在晋阳城,上面的将军们都被勒令不准擅自出兵,本就不多的军粮在经过层层盘剥之后,落到士兵们手里的粮食根本无法饱肚,只能从百姓嘴里抢吃食。
队正也没想到这老妇人要粮不要命,但他自己也饿得很,家里还有妻儿等粮下锅,提着刀子便恶声恶气的吓唬:“放手!再不放手,老子就杀了你!”
“娘!你放手啊!”
看着那搁到头上的刀,钱三哭着扳开老妇人的手,让那队正将粮食袋子抢了过去,可眨眼之间,老妇人又扑了上去抱住粮袋……
队正一手拖着粮袋,一手拎着刀,下意识便捅过了过去。
“娘!!!”
钱三抱住老妇人,伸手想要捂住她身上的伤口,可这一刀贯穿前胸后背,捂住了前面伤口,后面仍旧血流不止……
队正显然也被这一变故吓住,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凶神恶煞的瞪了钱三几眼,吓唬道:“这可不是老子要杀她,是她……她自己撞上来的!不关老子的事……你要是敢来找老子的麻烦,老子连你一块儿杀……”
其实,队正刀下杀过的人也不少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但是,大多人都是跪着哭着求着喊着,没有谁像钱三这样,扶抱着他娘,跪在街边,静默无声的望着他——虽然跪着,可他却没哭,只是恨恨的、恨恨的看着队正和几个燕兵。
队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拖着粮袋,带着几个喽啰赶紧离去。
“三郎啊……没……没粮食,你爹……你爹……他饿……饿啊……”
“没事的,娘,你看,我们还有粮食。”
钱三背着老母,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边安慰她,边盘算着去哪里救医……他隐约记得,城西似乎有一个全真教的道观,那里的道士似乎会医,只是没有银子,只有手里这点粮食,够不够让他们出手相救……
“三郎……你大哥……二哥,都……都去了,娘……娘也要去了,你……要孝顺……孝顺你……爹……”
“娘,不会的,全真教的道士医术很好,他们会治好你的,儿会出人头地,好好孝顺爹和娘……娘……娘?阿娘?”
钱三走到破败的家门前,将他娘小心翼翼的从背上放下来,却发现已经没了气息。
“不!不会的!”
钱三努力让自己冷静,抱起他娘踢开门奔进屋,放在只铺了干草的床上,对他满脸茫然的爹交代道:“爹,你在这里看着娘!儿去道观请人……那些道士的医术高超,肯定可以医好娘的!肯定可以……”
钱三爹看着从屋外一直淌进屋里的血迹,再看看床上双目瞪出,满脸怨恨的老妇人,茫然道:“老婆子,你这是倒是解脱了,可你好歹闭上眼睛再走啊……听说死不瞑目的人会化作孤魂野鬼,咱们可是有儿奉养的哩……老头子这就来陪你,千万不要先走,去做那孤魂野鬼……”
约莫一刻钟后,钱三带着一个年轻道士匆匆赶来,还没到门口,就激动的大喊:“爹,娘有救……”
钱三连滚带爬的跑进屋,望着那挂在房梁上的草绳顿时呆住,一个‘了’字咽在喉头……
慕容云戟离开钱三之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将军府,儿子慕容玄恭和女儿慕容瑶带着家人在中门处翘首以盼,等着他回来一起用晚膳。
儿子和女儿都已成亲,儿媳是代郡大族的嫡次女,女婿则是入赘郎,内外孙共计七人,最年长的已经九岁,三年前开始读,慕容云戟还专门请了西席传授武艺,立志将孙子都培养成文武双全的俊才。
趁着坐上桌,还没开始动筷的时间,慕容玄恭给慕容瑶使了个眼色,慕容瑶见状问道:“阿爹,晋阳这回,能够度过此难吗?”
慕容云戟只有一位妻子,亡妻走得早,后来一直奔波,又因其母柳氏之故,一直都没续弦,而慕容瑶又长得颇为神似柳氏,故很得慕容云戟的喜爱。
“能与不能,目前还不好说,不过五成机会还是有的。”
面对家人,慕容云戟决定实话实说,不但给自己儿孙详细讲解了辽东军的布局情况,还讲了自己的应对方略,最后才说:“倘若为父这回不幸失策……”
“以阿爹之才,怎么会失败?不可能的……”
“瑶儿,听阿爹把话说完。”慕容云戟凝重道:“依天下形势而言,辽东军势必要多线作战,我大燕兵力集中,胜机足有八成以上,但阿那瓌这人靠不住,今个儿还想劝为父放弃晋阳。”
“打都不打,就想退回草原?”慕容玄恭不禁摇头:“阿那瓌这人,还真靠不住。”
“也没指望过他。”慕容云戟道:“若重创辽东军,守住晋阳城,重新夺回并州土地轻而易举,中原势力再也无力与我大燕争锋,我慕容氏将长安刘元海一决高下。若守不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