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而油腻是为贼……”看到无字天师杀人一般的表情,才咽下去后面一句话。
不仅老而油腻, 而且略显猥琐。这话可不是他说的, 大伙都那么说。
别宗的宗主, 都是鹤发童颜,英俊潇洒, 而无字天师的尊颜, 则让天下第一大宗丢了几分卖相。好些想着要靠修仙保持容貌的新弟子们,一看到无字天师的老样,立马就心里打鼓。转投了别宗的怀抱。
直到将宗主换成英俊儒雅的行深道人, 招生情况才愈发明朗。
在一万多年前,油腻的老头子, 还是一个放牛娃。
头上扎着两个小髻, 上身裹一件大人穿破的衣服, 屁股蛋露着,斜坐在牛背上。七八岁的童儿,手里托一支粗陋的牧笛,在炎炎烈日之下,婉转的乡间小调从牧童的笛中出来。
虽然家里不富裕, 但是牧童很是心安。终日唯一需要操心的事,便是身下这头牛。
突然,老黄牛定住了身形。
牧童抬手捂住眼睛,只因眼前突然一片华光大盛,耀眼到刺目。
山坡上的草不敢摇曳,风也不敢乱吹,就怕惊扰了落凡的仙子。
仙氛弥漫,香气四溢,牧童从未闻过如斯好闻的气味。其间有女子轻轻的笑声,牧童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声音。
稍稍适应了那耀眼的光线,牧童这才从张开一条指缝,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女子含笑地看着她,问他某村如何走,某镇如何走。她似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一边问,一边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四围的景物。
牧童回答完,心脏早已跳到快要停下。
“这就是仙女……一定是……”
他远远地看着仙子走远,她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个沉默而英俊的高大男子。
牧童面红耳赤,低头扯着自己的衣服,因为羞耻,因为自惭形秽。
回家之后,牧童对爹娘说:“我看到了神仙!“
却被爹娘一顿打,责他回来得太早,而黄牛尚未吃饱,贪懒而欠揍。说他正事不干,只知道胡思乱想。
“这世上哪里有仙子?”
老夫妇枯瘦的脸上,是被贫困折磨出的纹理。
牧童看着他们,仿佛可以看到他的将来。他曾经以为,人活着,生儿育女,这样便好。他的父母是这样过活一生,爷爷奶奶是这样过活一声,一村中人,都是这样过活一生的。但是不知为何,一想到仙女的脸,他突然觉得,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可是我真的见到过的。”
“那你说仙女是怎么样的?”
牧童说起那香风、那仙辉、那比起黄鹂鸟还要婉转的声音。
牧童的同为放牛郎的哥哥此刻进来,看着满面红光、呆楞楞的弟弟,嘲笑道:“你一定是在做梦,这世上如果真的有仙女,也是达官显贵才能遇到的。咱们家这么穷,都没有东西来奉神,是没有资格见到仙女的。”
那一日之后,牧童再也没有心思放牛。
他走到村中的庙宇里,看那破败的神像。这神像就算是在刚刚漆好的时候,也不及他所见的仙女半分,只不过是一个木雕泥塑的壳子。但饶是如此,牧童还是恭敬地跪下蒲团上,拜了几拜,心中许愿:“让我再见到仙女一次。”
低头看着祭台上两个干瘪的馒头,又失望了。这种穷地方,他若是神仙,也不愿意落下的。
或许他那日所见,真是一个幻觉?
牧童摇了摇头,握紧了拳头。
是真的。他真的见到了仙女。
正值村学中的子弟下学时候,笑闹声从同龄孩子口中传来。这些孩子,都来自村中较为富有的人家。但是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家境也没有相差多少。夫子是一个穷酸的老童生,识得几个字,会背几本书,连秀才都没有考上。
老童生在村内教了十几年。十几年内,上过村学的小童。大了一些照样要耕地,放牛,平白地浪费了时日去读书。
牧童的父母,便索性不让他读书了。
牧童回去便对爹娘说。他要上村学。
由于勤奋刻苦,一路由乡入镇、由镇入县、再入州府上学。
牧童离乡读书 ,渐渐地开大了眼界,长成一个少年。但是家人,却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
他回去为亡亲守孝。此刻的少年人,已经逐渐有些淡忘了,自己当初为何要踏上科举之路了。回到了故村中,看到了熟悉的景色,他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那惊鸿一瞥的仙子。难怪到了今时今日,市场有一仙影,入他梦中。
但是少年的脑中,科考的原因,却不仅仅只有仙女一个了。他随友人游历,历遍名山大川,不见风景秀美,只感民生多艰。他听名士高谈阔论,不闻上位者筹谋精巧,只觉得命如草芥。听到生民谈起天灾人祸,便时常想起仙子那悲天悯人的眼。
三年之后,一举功成,状元及第。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漫街的欢呼声中驾马游-行。一切都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