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容貌的赞叹, 还有那些人惊艳的眼神。可是她并不觉得快乐, 甚至在听到这些赞美之声的时候, 很抗拒, 也很害怕。于是她慢慢习惯将弱小的身子藏在母亲的背后, 可是又会被爹止住, 纠正。
“娘, 我不想入宫。”施婉琬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让信夫人感觉奇怪。
“婉琬, 为什么不想入宫?皇后娘娘那么喜欢你,这是你的福气, 也是丞相府的荣耀,告诉娘,你为什么不愿意呢?”信夫人对儿子和女儿都很疼爱, 也很尊重他们的意见。感受到施婉琬的抵触,她并不会像丈夫施起然那样,用威严的口吻命令女儿去遵从。而是会认真地听取孩子们真实的想法。
“娘, 我怕。”施婉琬想了许久, 轻声说了害怕。
“娘知道你自幼就不喜欢热闹, 但是皇后召我们入宫, 是为了能时常见见你。能够得到皇后的喜爱,是一种荣幸,也是一种注定。婉琬,有些事情, 我们都没办法自己选择,明白吗?”信夫人笑着安慰施婉琬,眼底却是深深的无奈。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多少显得苍白无力。可是信夫人的无力感瞬间就说服了施婉琬,令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说出过抗拒入宫的话了。
只可惜有娘呵护的日子并不长久,施婉琬清楚地记得,那一日娘答应了从宫中回来后会给自己买糖吃,可是娘回来后不久,就突然病倒了。再之后,信夫人再也没有好起来,而施婉琬,再也不愿意让人给自己买糖吃了。
从信夫人离世,施婉琬将自己的内心彻底封闭了起来,小心谨慎地在相府里生活着,每次出门都会让积云跟飞霞加倍注意,生怕自己的容貌再次给自己惹来无尽麻烦。而在相府之中,虽然丞相的继室宁夫人对待施琅云和施婉琬兄妹并不算差,可是施婉琬仍旧宁可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冷眼看着窗外的世界。
可是民间的传闻和躁动,施婉琬能够极力避免,但是宫中的青睐,是她避无可避的。而身为相府的千金,家族中人的期望都放在她的身上,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令整个施家一族更加荣耀。
施婉琬儿时常被皇后召入宫中,实乃因为容貌太过讨巧出众,深得皇后娘娘的喜爱。而皇后娘娘求女无果,膝下并无公主,便将对女儿的钟爱之情转嫁到了施婉琬身上。也因为如此,所以施婉琬很早就跟太子,还有随同父王上京的常乐郡主熟悉了。只不过,她的心中,对于太子的示好,并无波澜。
施婉琬并没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具备喜欢人的能力,但是她明白自己对太子,并无儿女之情,甚至连兄妹之情都觉牵强。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不想被任何人关注,不想被任何人追逐,最好所有人可以将她淡忘。
可是太子选妃的那一日还是在她长成窈窕淑女时来临了,毫无悬念地将太子妃一位揽入囊中,施婉琬却没有半分笑容。麻木地接受着所有人的道贺,还有父亲跟大哥欣慰释然的笑容,施婉琬紧闭的心,仍然觉得有微妙的疼。
“娘,我真地可以吗?真地可以麻木地去做太子妃,在那从小就害怕的宫墙之中过一生吗?”施婉琬在房中,木然地对着镜子梳头,却一遍遍地在心中发问。
她回答不出自己的问题,寄望于身在天国的母亲能够告诉她,这般顺从了父亲跟家族的意愿,真地能够坚持一生吗?带着这样的疑惑,施婉琬始终没有等到答案,而是看到一箱又一箱宫里来的赏赐。
喜庆的红色将整个丞相府淹没,每个人的脸色都喜气洋洋,唯独这场戏的女主角施婉琬感到越来越疲惫,想要努力把心再次封闭得更深,却发现似乎快要找不到自己心房跳动的感觉了。
“婉琬,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快要成亲了,心里紧张?”施琅云特地过来探望妹妹,毕竟婉琬入宫以后,他们的身份就改变了。想要再见面,也没有这么容易了。
“大哥,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施婉琬无力地笑着,淡漠,疏离。
施琅云皱眉,盯着妹妹看了一会儿,又说:“婉琬,这桩婚事,你不喜欢吗?”
施婉琬手微微一颤,却不说话。
施琅云见施婉琬没有否认,笑着说:“其实能够成为太子妃,也是众望所归。毕竟许多年前,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能够嫁给太子,你的下半生,荣华富贵不在话下,有朝一日,说不定就是一国之母。这样的荣耀,是许多人无法企及的福分。婉琬,爹和我,都以你为荣,谢谢你为施家带来的荣耀。”
施婉琬涩笑着回望大哥,见施琅云并未看透自己的心思,也不想再去辩解什么。似乎想起了幼时他们都在信夫人身边时,大哥说过的话,施婉琬突然问起:“大哥,倘若日后我有事,你还会和以前一样,保护我吗?”
施琅云讶然,不知施婉琬为何这么问。但他依旧坦诚地说:“你嫁给了太子,今后自然是由太子保护你。难道你觉得大哥的能力,会比太子还要强吗?”
施婉琬的嘴角微微抽搐,却没再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