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雁荡山麓,乐清西城,古槐树下,故废墟旁,曾埋藏着一个妙龄少女的美梦啊。梦中,曾与那人携手同行,曾与那人山间徜徉。梦中花草香,梦中情人忙,梦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梦中相逢方一笑,还未来得及慢慢品味欣喜欢情,便已匆匆话离肠。
然后,到咸阳,过城墙;过城墙,绕回廊;绕回廊,近闺房;近闺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螀;泣寒螀,绿纱窗;绿纱窗,不思量!哎,不思量,自难忘……十年来,那人几度入梦,梦醒后就有几度凄凉。许久许久,婉儿才略微平下心情,刚要说话,便觉一道怜爱温柔又略带心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婉儿一惊,原来自己双手还紧紧的攥着那柳姐姐胳膊,指甲几乎嵌到她的肉里。婉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有些发窘,忙收了手摄住心神,故作镇定道:“柳……姐姐,我,我刚刚……”
那柳姐姐苦笑一声,别有意味的看了婉儿一眼道:“婉儿,我明白的,明白的……”
是真的明白,那朵白云,永远就那么潇潇洒洒地飘落在婉儿的心间,不论十年还是百年,永无尽时。可明白又怎么样?明白了就能收起心中的滚滚热情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既已还君明珠,又干什么要恨不相逢呢?此恨可依,婉恋缠绵,不可言哉!刚刚的琴声,不也早已暴露了心下事吗?
“柳姐姐,柳姐姐……”
婉儿轻呼娇唤,将柳如眉从思绪中拉回来道:“那这次大家去河南,她,她也……在么?镜虚铁盒就在她身上吧?会不会动手啊?那,那岂不是……”
那个“她”字好轻好柔,声若细蚊,几不可闻,然而在柳如眉听来却如枚枚尖针入心,说不出的酸楚难受。她定了定心神,勉强笑道:“大概吧,动手是难免的了。据说这铁盒跟传国玉玺有莫大的关系,所以皇上才会如此着急,连首辅大人都直接上阵了。”
“啊?”婉儿一听此言,更是慌了神道:“那岂不是朝廷也要派兵马去夺铁盒了?她又是那倔脾气,要万一,万一一言不和……”说着更不停留,直奔衣柜,随便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打了个包袱背在背上道:“柳姐姐,咱们这就启程,一定要赶到朝廷之前找到她,好歹给她提个醒,也好劝劝她呀!”
柳如眉愕然一愣,看着婉儿一脸担心又行色匆匆模样,竟忍不住开怀大笑道:“这么着急啊?”
“嗯!”婉儿目光坚定,用力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老板最近年纪大了,那个,你也知道的,胖人懒得动,又是大夏天的,这次怕是又要推脱不去了。水门主可是点了名的要我随行呢,你现在又要我去通风报信,这不是叫我当内奸啊?”
“哦?是么?”婉儿言语中略带一丝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失落,而后又展颜笑道:“那水师姐和金师叔都那么看重你,看来你是前途无量了。不像我,哎……”说着又自怨自艾起来。
“你?婉儿你可比我幸福多了!”柳如眉不慌不忙的拨了一下琴弦,伴着音符的声音更显得淡雅舒然,“你有那么疼你的爹爹,还有一个,一个心底至爱。与这比起来,前途又算什么?”
婉儿没注意道柳如眉故意借着音符掩饰着心中的焦躁,而是恍然大悟道:“是啊,爹爹那边,柳姐姐,你可要替我瞒住了。爹爹若是知道我去找她,定要生气了……”
柳如眉莞尔一笑,眼前这人好似永远也长不大一样。“这个重任啊,”柳如眉干咳几声道:“只怕婉儿你要交给其他人了,我可帮不了你。”
“你……你又帮不了我?最近都这么忙的吗?哎,也是了。”更明显的失落的语气,这下不光婉儿,连柳如眉也察觉到了,但她只是笑而不语。
婉儿摇头叹息道:“说了还是你好。像我有个爹爹,做什么都不得自由的。除了那个时候……”言罢心中又浮现起起那张朝思暮想的清俊逸美的容颜,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下下定决心,恨恨的背起包袱,急急夺门而去。然而刚出了房门,柳如眉便尾随而至,跟在她身后。
婉儿眉头一皱,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是去找水师姐商量大事吗?还不快去?”
柳如眉却不答她,笑道:“傻丫头,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不被你爹爹知道才怪!到时候别说救那姓云的家伙了,自身都难保。”
婉儿听得这轻佻的语气,微有些不悦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翻墙了,你还以为这是慕容大小姐游春呢?前呼后拥的,就这么理直气壮?”柳如眉无奈的说着,顺便拉起婉儿手,猫着腰贴着台榭小路,避开家丁密集之地,来到侍郎府的后院,看着那高高的围墙道:“翻墙出去!来……”说着便要搀挽着婉儿越墙而出。
孰料婉儿却忽地将手一甩,冷冰冰的看着柳如眉,好像生气了的样子。
婉儿平日脾气最好,哪里这样发怒过?那柳如眉虽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此时却也方寸大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唐突了佳人,只得傻傻赔笑。
婉儿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