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对潘诗说:“明天我不来了。”
“啊?”潘诗惊讶,“你有别的事吗?”
“我想到处走走,不在这附近,可能有一天会出上海。”
“你的工作呢?”
“辞了。”
潘诗一时胸口窒闷,她胡思乱想了很多。陈到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吗?难道,难道是今天她抱她那一下,让陈到想要离她远点?还是说陈到介意她的腿?原本对她有意思,因为这双丑陋的腿就果断地放弃了吗?
一瞬间心底滋生许多怨怼。
陈到见她沉默,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心情也不由黯然,说道:“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说完这话,陈到忽然再度陷入到空茫的情绪之中。她不该有这个想法。不能。
“早点认识我怎么样?”潘诗赌气反问,强迫陈到沿着这条线想下去。
如果早点认识。
她还会觉得人生没意思吗?
陈到越发迷惘。
“如果早点认识你。”只有半句,嘴巴说不下去。
而想法不受控制,如果早点认识潘诗,她会喜欢潘诗吗?会追求潘诗吗?她们有机会在一起吗?
在一起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生活安定了,她还会想见不知在何处的妈妈吗?要给潘诗买好看的包和衣服,还有化妆品,为了这些,她会换工作吗?再学门手艺,一个月多赚两三千,换辆车,攒首付,要过几十年她们才能供得起一套房子?老了没有后代,小病在家吃药,大病上医院,她们两个能撑到八十岁,还是九十岁?
眼前好像能看见两个老太太佝偻着,拄着拐杖一颤一颤地走路。
想的都是现实悲哀,心里只顾生出欢喜。
眼泪从脸颊边坠落,陈到惊觉自己哭了。
回忆过去的时候她没有哭,现在她居然哭了。
她看着手中抹掉的水痕,脑中有一阵瓮瓮的、轰隆隆的巨响震开。
如果。
不在于这个词后面跟着什么,是喜是悲,这个词已经是残忍。
因为她没有未来,没有任何一种如果。
那些迷茫的情绪是在天空堆积越来越多的乌云,如果这两个字是劈裂雨云的闪电巨雷,泪水是透明的雨,正在烧熔一般灼痛不已的心脏是红色的雨。这场雨下完的时候,后悔是等在乌云雷雨背后的晴空。
陈到停止了脚步。
潘诗转身看着怔立不动的陈到,她心情低沉,没有发现陈到的异样。
那个问题陈到没有回答,那就算了吧,她得不到回答的又不止这一个问题。
这天的离别仪式,是一场窒闷的沉默。
潘诗上楼回房间,潘凯的屋门开着,潘妈妈声音很尖:“真的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可怕了,死的是什么人找到了吗?”
潘凯:“没有线索,等找到其他部分……”
两个人都没有看从门口走过的潘诗。
她关了房门,坐在床边出神,看着露在裙子外的膝盖上的疤。
第九天,潘诗照常上班。
她合拢雨伞侧着身子甩了两下,今天的雨也许一整天都不会停了。
没有车子进出的时候潘诗总是发呆,她有些看不清自己。她对陈到这个人抱了怎样的期待呢?陈到喜欢女人,可她不喜欢。她应该不喜欢吧?潘诗想了很久,突然清醒,这是不现实的,潘妈妈不会允许她和女人在一起。
想这么多,陈到可能根本不喜欢她呢。人都走了,她还在想什么?
她想嗤笑自己一声,但心情十分难受,连嗤笑也发不出来。
晚上,雨果然没停,下得比早晨出来时更大了。
人行道地砖有些不平,她低头小心避开水洼,鞋底还是会偶尔踩出“啪嚓”的水声,让雨水溅在裤腿上。她心情更恶劣了。
到家时她仍板着脸,先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回到房间。连续这些天出门,今天无所事事待在家里,哪里都觉得不对,不习惯。
书看不进去,手机没意思,躺着也忍不住翻来翻去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潘诗折腾半个小时,委屈又生气地坐起来,眼睛都红了,瞪着床边窄窄的老式两门衣柜。
双手拉开就看到昨天挂起来的淡蓝色雪纺裙,潘诗伸手取下。新衣服应该洗过再穿的,但她不敢晾出这条裙子,而且她应该没有机会穿它,只能关起房间试给自己看。
她站在镜子前,双手拎起裙摆轻轻转了一圈。这做工精细,这面料丝滑,这裙子多么仙气。仍有些不满足,她搭配一双白色高跟鞋,取来陈到送她的米白色小包背在身上,包包很轻,她放个手机在里面,感觉便更实在了。她微微笑了起来,幻想假如双腿的疤痕不存在,她将这身搭配穿出去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屋门突然被推开,同时传来一句质问:“你今天怎么不出去见人?”
霎时潘诗脸色转白,想要躲藏,可是房间无比狭小,一览无遗,根本没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