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和……默然顺从下的反叛。
答应下两个孩子,笙竹却没有立刻离开。
只要一想到学堂那么多孩子,未来可能都变作嫁换之物,她就不甘心。笙竹上课开始有意无意地讲述一些外面的故事,潜移默化地让孩子们觉得嫁换是不对的!让他们觉得一生走下去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是错误的!生生世世留在村落?外面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与这深山村落是不能比的,难道就不想去看看么?
也许一辈子愚昧着麻木着会很快乐,忙忙碌碌重复祖辈的生活,从出生到死亡都有着特定轨迹,没有人能跳出轨道之外。但是,行尸走肉一般,有什么意义呢?与枯骨亡灵比起来,又胜在哪里?一生碌碌无为,并把下一代、下下代都钳制在自己的轨道内,连灵魂都是愚昧封建古朽的。
但是,对于无力改变的孩子们来说,他们知道了村庄之外还有崭新的世界,他们本来拥有无数选择的权利,可以过各种各样的人生……与现实无法改变对比,又是多么痛苦而压抑。
就好像被困在小黑屋里,四面无光,他们本可以麻痹自己这是正常的。但突然,屋顶被砸破了个洞,有阳光照进,有星辰洒落。
但他们触不到,够不着。抬头仰望着,不甘心忍受了多年的黑暗,却又无法逃离。
而笙竹,就是那个扔石头的人。并且,她还想将屋子烧毁,带所有人出去。
一边潜移默化孩子们的想法,笙竹闲下来便与村民们聊聊关于“嫁换”的问题。虚拟终端连接不上网,笙竹便清理了一下数据,录音或录像。
“女娃娃嘛,不嫁人还有什么用?交换的嘛,我们这儿金币不怎么实用,比不上食物!”正晒着太阳的熊族大娘见笙竹感兴趣,便与她说起来,“你是外边儿来的,外边儿金币买东西,我们除了院长、村长,都不要金币的!每年收成不好可是要饿死人哩,吃的最实在!”
“什么?数量?那也要看时期的嘛,你看饥荒时候,都要饿死啦,一点儿吃的就是命!那时候谁愿意出食物,姑娘啥的哪家不赶着同意呐!”
“嫁人以后?伺候夫家啊,繁衍后代啊,打点家里呀。唉,嫁个好人家过得舒适些,也不会的短了吃食,谁不乐意啊?”
“逼迫?不存在的!这种好事哪家姑娘不乐意啊!像大娘我,当初可是得了两只瓷白猪呢!”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令笙竹感到悲凉,她面上却不显,偶尔附和两声大娘,说说外面与这儿的不同,一副好奇的模样。
“嘿,竹笙小老师,不瞒您说,村里好几个小伙子都喜欢着您哩,说是倾家荡产也想娶您回去哩!”
笙竹身子一僵,很快笑起来,“那他们可要失望了。我七年前就与人立了婚约,这游历也是最后一次了,回去也就要成亲了呢。”
“哎呀……”大娘脸上失望一闪而过,随即感叹,“那小伙可真是有福气呀!”
“族里长辈们撮合的,也算是缘分吧。”笙竹有点心痛,但很快把个人情绪压下,继续与大娘闲聊起来。
村中女性尚且是这个思想,那么村里男性们……
笙竹不敢深想,只觉得悲哀。
笙竹无比庆幸并为自己是血族感到自豪。
夜里忍不住偷偷去了舒韵屋子,拉着打瞌睡的小浣熊说了一通今天的事情。
舒韵突然就清醒过来,紧张地抓住笙竹衣角,“老师,不要再去套话了!”
“啊?”
“他们会发觉的!”小浣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恐惧地抖了抖,嘴唇有些发白,“三十四年前,也有个旅行者误入村子……”
“他会玩火,很厉害很厉害……他跟您很像,大概外面的人与我们这的都不同。”舒韵抿了抿唇,“他抗议嫁换,他说女孩子不应该成为附庸,不应该变成交换的物品!哪怕是父母也没有权利这样做,他说村里人封建腐朽,说他们愚昧无知……他说女孩子和男孩子是一样的平等的,女孩子不应该以嫁人生育、繁衍后代为人生价值……”
“他说了很多很多,村民们害怕他的火焰,不敢对他做什么……但是,但是校长知道后,联系了村长……他们找来很多生面孔,一下子就制服了旅行者,将他绑起来,摆了祭神式,将他烧死了……”
“什么?!找来生面孔?……”笙竹心里一惊,这、这好像不止是封建落后的村庄那么简单……
这里,好歹也是巴澲……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大陆上,虽然偏僻了些但是兽王不可能不管辖,这地方破旧落后但基础的东西都很完备,一定是有补贴的……
学堂!对,学堂!既然有教育,为什么孩子们却不了解外面?明明那些老师也是从外面来的,照理说思想是先进的,怎么会一代又一代愚昧下去?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怎么说也会改变、松动的吧?!
孩子们……死气沉沉,没有一丝一毫这个年龄应有的生机与活力。
……一定还有更深的原因。
笙竹一时想不出来,便静心下来准备以后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