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后备供应和粮草数目,以及近来各座边关守城的讯息有所了解之后,闭了闭眼睛,仿佛有些疲倦似的稍稍换了个姿势。
刚给她处理好伤口的女医在旁边温婉地劝说道:
“此药生肌虽快,但药效迅猛,终归伤身,同裳你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陆同裳淡淡地应了一声,从那疲惫中寻回神,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旁边那军医听见她这几年如一日的回答,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但陆同裳自己终归才是用药的人,旁人又怎么可能劝得住她?
于是只能尽到医者职责,叮嘱完她多休息少操劳之后,恨铁不成钢地抱着医药箱出门了。
陆同裳独自一人在屋内,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各地送来的信件,看到皇宫里的消息时,眼中闪过几分厌恶,又很快因为想到了某个笨笨的小公主,眼中泛出几分柔和。
她颇有兴致地翻到宫中的消息,想看看安宁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
陆同裳走前特意叮嘱了留在宫中的探子,给她事无巨细地汇报安宁的一举一动,想来里面的生活内容应当十分丰富才是。
然而半刻钟之后,她的脸色却逐渐冷却下去。
浑身的气息都冷峻下来,仿佛坐在那太师椅上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座寒天极地里砌下的玄冰。
她冷着嗓音冲门外吐出二字,里头隐含着熊熊的怒火:
“来人!”
不久后,她跟前的屋里站着几位随形的谋士,各个都是在她手下多年,谋略过人的先生。
然而此刻对着陆同裳摊开在跟前,显然是被他们商量着归在不紧急,且是从宫中传来的那类消息时,只能暗自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露出几分惊惶。
“朝廷派安宁公主和亲一事,我为何不知?”陆同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将眼前的那张绢布揉成一团,扔到他们的跟前,冷冷地问道。
她还记得在出征之前,那个皇帝是如何跟她保证的。
可是眼前浮现更多的,却是从都城离开时,她与安宁见的最后一面,对方脸庞上那仿佛有些欲言又止,又强笑出来的模样。
那时候陆同裳以为对方只是舍不得自己离开,担忧战场上太危险,所以才会是那副神情。
现在想来,原来自己离开之后的第三天,安宁就被朝廷那群文官商议着,连嫁妆都只是匆匆备下,就这样被推向了山高水远的敌方。
一面派出公主议和,一面再让她陆同裳镇守边关,做出这样软硬兼施的手段,好像就能说服北秦上下,包括蛮夷敌军,告知天下人,如今坐在那皇位上的人究竟是怎样德行兼备,又不惧外侮的君主。
几位谋士都不敢说话,当初得到这消息时他们就预料到陆同裳会发这样一通火,毕竟哪个将军在发现自己被托付了前方之后,发觉大后方的皇帝质疑自己的作战能力,偷偷派人跟敌军讲和,都会受不了。
但是无论如何,对陆同裳个人而言,她都需要战绩提升她在军中的威望,如此才能更好地在北秦将士们心中立威,这样懈怠人心的消息,他们不想让陆同裳知道。
可是这些谋士并不清楚,他们所隐瞒下的那个消息,对陆同裳而言究竟是多么的致命。
她眼中浮出一线血色。
下一刻,想到自己刚擒回的敌军将领,陆同裳蓦地惊觉过来什么,甚至没功夫再与手下这几个人计较,随手披上外袍,往屋外匆匆走去。
“将军……”留在原地的几位谋士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也只能赶忙追上她的步伐,不知道她这样衣冠不整地想要去哪里。
……
俘虏营内。
被擒获的那位胡子满面,身上几乎一身污垢的人坐在木牢笼里,用蛮夷的语言叽里咕噜地对外面看守的将士骂着什么。
偶尔路过个能听懂蛮语的士兵,脸上即刻出现愤恨的神色,似乎恨不得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将这个率领蛮夷部队入侵北秦,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家伙给砸的粉身碎骨。
直到陆同裳出现。
笼里戴着手铐脚镣的人似乎有些惊奇于这个自从把自己抓来,就再没出现过的家伙出现,甚至还心情颇好地换上了北秦的通用语问她:
“哟,这不是陆大美人吗?”
陆同裳脸色未变,似乎并未听到他出口的放肆,只跟看守者说道:“把门打开。”
“将军,这——”那人看了看笼中乱七八糟的稻草上铺着的污垢,显然是其中那人吃喝拉撒都在里头留下的痕迹,又看了看陆同裳身上刚换上的干净衣裳,有些迟疑地想劝她。
陆同裳冷冷地看着他,下一刻那人便一个字不敢多说,摸出身侧的钥匙,把笼子开开了。
她屏住呼吸,俯身进前,随手从旁边人身上抽出配戴的刀,砍断了连在笼子上的那锁链,下一刻,她拉着铁链子,把里头那个粗犷的人给拽了出来。
仿佛感觉不到他身上那几日没洗的污垢似的,陆同裳俯下-身子,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