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池亭不在的时候,是由一个名唤“碧云”的小丫头服侍的,她就像是一条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就算因为脚底下的一颗石子打滑了,都能惊得她心惊胆战。柳天浔不喜欢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她跟殷池亭提了很多次,都被她三言两语带过。在山庄中住了几天,原先的感激之情渐渐淡去,她发现自己似是殷池亭的囚徒,而碧云则是负责监视着她的人。
“那边是姑娘的主院,而西方则是无人居住,放着一些没什么大用处的东西。”小丫头在柳天浔的询问下,简单地介绍着山庄的布局,兴许是看到了柳天浔眸中的异光,她又笑了笑道,“别看咱们山庄简单,可是到处都是五行八卦阵,就算是武林高手,闯进来也是有去无回的。您就看池上的桩子吧,现在看似稳稳地扎在那儿一动不动,可一旦有人上去,它就会呈现千百般的变化。”
“所以姑娘您还在留在这边的院落吧,这是咱山庄唯一的接待外客之处,没有要人命的阵法,可以随便走动。”
柳天浔皱了皱眉头,目光放到了池子对岸的那红楼上。
日移花影动,风过留香。
在碧云那担忧的是线下,她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扭头就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有沉香炉、有笔墨纸砚、有琴台、有剑架……这是一间脂粉气不重的房间,素青色的竹帘子在主人的拨弄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应和檐角的风铃声。碧云没有再跟进来了,因为身影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殷池亭,重新出现了。
她坐在了桌子边,一只手压在了一柄短刀上,另一只手则是把玩着碧玉色的酒杯。她似乎对碧玉色情有独钟,摆在门口的那两口花瓶是碧玉色的、酒盏是碧玉色的、镇纸是碧玉色的、砚台是碧玉色的、玉钗是碧玉色的,就连她的眼,柳天浔看久了也觉得是碧玉色的。可惜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有着小姑娘的天真和甜美,也兼具无限的风情和妩媚。柳天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殷池亭,当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她盈盈笑容迷惑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心下懊恼,强迫着自己回过神来。
殷池亭是一个危险的女人,而且她的目的不明。
柳天浔在心中对自己说到,不能够被她的笑容迷惑了,自己又不是那些好色痴迷美人的臭男人。
“你身上的伤口开始生新的嫩肉了,有些麻痒,你不要动手去抓。”殷池亭一开口就是关照她的伤势,柳天浔抿着唇没有答话,她还在记恨着近段时间的不自由。殷池亭似是不甚在意她的神情,又一笑道,“这是我之前说赔给你的刀,不只是刀鞘,连刀也一并奉送。”
白银吞口鲨皮刀鞘,同样是镶嵌着七星宝石。柳天浔取过了这把刀,噌的一声响,幽冷的光芒映衬着眉眼,她手腕一震,一根垂下来的蛛丝在刀上瞬间断成了两截。这是一把好刀,削铁如泥的宝刀。柳天浔也不多做矜持,她开口道:“谢谢你。”可是柳天浔说得不只是感谢的话,她最想说的也不是感谢的话。她看着殷池亭的笑容,又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等你伤好了以后。”殷池亭轻快地应道,眸光纯净无邪,仿佛一切都是为柳天浔考虑。
“我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柳天浔平静地应道,半晌后,她又问道,“你是医者?”恐怕只有医者才会强调和重视这种事情。
“某些时候是,某些时候不是。”殷池亭又笑了笑,“我知道你感到无聊,我带你出去见一个人,但是你不能离开山庄。”
殷池亭的语气很软。
舒适感取决于说话人的态度,而不是话中的含义本身。
柳天浔忽然间就不怨了,她问道:“是谁?”心中则是在想着,江湖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自己在养伤的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事情呢?如意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冒充柳家遗脉的人怎么样了?鉴刀大会还能够如期举办吗?她想要自己去找答案,而答案只能够在离开山庄后,才能够自己去找寻。
“你的语气中我听不出你对来客感兴趣。”殷池亭顿了顿,又继续道,“天机门的袁生,他说认识你,他也看见是我救了你。”
“他知道你?能够找到这儿来?”柳天浔眉头一挑,她看着殷池亭道,“你在江湖中很有名望?或者是跟天机门的人打过交道?”
“有名望的不是我,是白玉京。”殷池亭说着,还叹了一口气,“或许不能用‘名望’两个字来形容,而是说有用,对江湖人有用。”
就算柳天浔是个初入江湖的“小菜鸟”,她也听过“白玉京”的名声,这是江湖中最大的组织,传闻中一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分舵,江湖上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当初划分江湖势力的时候,白玉京是被排斥在外,因为白玉京没有一个武功出众能让江湖人信服的高手,白玉京在江湖人眼中只是一个买情报的组织。他们可以从白玉京那儿买到想知道的事情,而当他们不需要的时候,就会忘记白玉京的存在。
“我不是撼天宫的。”殷池亭又叹了一声,她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眉眼中藏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她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