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敬,也不知道这难伺候的小祖宗干嘛擒着自己的手不放,一时急得满脑门的汗,也早忘了双膝的酸麻肿胀。
离得如此之近,宜阳腰间所佩戴的香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令陆禾神思清明了些,她大着胆子又看了宜阳一眼,只听她呵呵笑道:“看来陆大人还是更喜欢跪着说话,不如——继续跪着罢?”
如遭雷劈如逢惊/变,陆禾的嘴微微张大,又不敢违令,只得低沉地应了声是,苦着张脸忍痛跪了下来。
池良俊在旁又是不住地摇头偷笑,感慨道陆大人啊陆大人,你左右逃不过殿下的掌心,何苦还在此作无谓的挣扎?殿下看中的东西,打小便没有到不了她手里的,负隅顽抗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陆大人——年方几何?”
陆禾怔了半晌:“……回殿下,臣二十有四。”
“寻常人家的女儿怕是生的孩子都在咿呀学语了罢?”宜阳继续这听起来颇有些令人毫无头绪的话题,“你先前说是你父亲为了实现你祖父的遗愿才让你扮作男装,他莫非不知道这事情一旦败露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么?再者,他既如此纯孝,怎地又糊涂地将女儿的人生大事等同儿戏?”
池良俊听罢在心里一阵长吁短叹,他家殿下果真是被今上宠坏了,不晓得人间疾苦,以为平民百姓的女儿家也同她似的除了不能继承大统,其他的几乎与男儿无异。殊不知庶民布衣生下来的女儿,不被爱财如命的父亲以高价卖与他人也至多沦得强行婚配为人生儿育女赚取彩礼的下场,这个世道,哪有真正看重女儿关心她会否遇人不淑的人家?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家父只是做了他认为对的选择。”陆禾抿着唇又将腹里的话语细细琢磨了一番,才续道,“若事情败露……臣一人承担,德宗年间的那名女尚书不正是开了此例的先河?”
“狄岚当时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却难得的刚正不阿,礼贤下士,又敢于以一己之力与翰林臣子、都察院乃至天下文人士子相抗衡,协助德宗皇帝革新吏治调整赋税,才智情怀无不令人叹服。即便东窗事发后陷于囹圄,德宗皇帝案几上参本弹劾堆积成山他老人家才逼不得已将她斩杀,却开恩赦免了她的族人,甚至因此更改了成祖以来女子不能读书习字的政令。”宜阳不以为然,“你以为你可与其相提并论?”
听来宜阳对狄岚极是赞赏,陆禾心里又多了一份安定,微微笑道:“臣志存高远。”
是瑚琏之器还是大言不惭?
宜阳不置褒贬,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正当此时,有一小内侍眉眼含笑地小跑进来,在宜阳耳畔悄声说事。
第22章
宽敞明净的民居院子,青瓦灰墙,古树苍茫,沿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进得后院又见花圃里姹紫嫣红千红万绿,虽无精巧华贵的飞檐重拱装饰,倒是别有一番古朴雅趣的味道。
陆禾方才没头没脑地上了马车,随一脸笑意莫名的池良俊一路来此,每踏过一道青石板砖每路过一名灰衣仆从绿衣婢女,心里的疑惑不解更深沉一分。直至远远望见后院一方开垦出来的菜地上熟悉的男子劳作的身影后,那些疑惑不解在重又回味了一遍临行时与宜阳的洽谈后倏尔统统化为惊慌无措,余光中的一花一木轻轻摇动,带出来的微微暖风竟吹得她浑身止不住的冰凉。
幸而陆禾生来便是沉静安稳的性子,突逢巨变后更养得心思深沉,无论喜怒哀乐,惯常以笑示人,轻易不教人察觉心中真实所想。她很快恢复了镇定,身旁的池良俊再如何心细也没办法从不露一丝破绽的面容中看出蹊跷。
“阿爹……”陆禾呢喃了一声,忙疾步上前抱住满头大汗五短身材的陆十八。
虽陆十八是昨日由人护送抵京的,池良俊今日却是头一遭见他,又有宜阳的嘱咐在身,不由立在不远处抚须细细打量。只见陆十八头上包了青布头巾,身上穿着一件灰褐色交领,袖子撸到了手肘处,腿上裹着白布行缠,汲拉着一双草鞋,十足干练的农夫打扮。再看他的长相,肤色黝黑粗糙,五官也布置得大大咧咧分外没有精细的意思,尤其一双眼睛小得几乎只剩下眯缝,与陆禾炯炯有神的双眸一比当真相形见绌。
池良俊越看越将眉毛皱得紧实,在心里落了一个小小的疑问。
陆十八似是很诧异陆禾的到来,他微怔了怔,手里的锄禾也随着这一松懈而应声落地。
“嗳,当官儿的人了,哭个什么?”陆十八应是被陆禾夺眶而出的眼泪感染了几分想念儿子的情绪,自然而然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朝池良俊的方向努了努嘴,“该叫人看笑话叻!”
池良俊忙打了个揖:“不妨事不妨事!不瞒老爷子,我年幼时也住在乡下姑子家,那里的民风淳朴自然,也少了州府郡县里那些个条条框框的清规戒条顾忌,一个个地相处得倒还比城里头的人看着舒心自在许多!”
陆十八爽朗的大笑一声,向后院的一间厢房唤道:“孩儿她娘,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他正想随手用沾满泥土汗水的手背擦汗,陆禾拦了下来,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