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转眼去看,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散遍全身,似愤怒又似惊惧。
更多的还是憋屈。小青一年前逃走时,和法海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请高抬贵手”。每每想起此事,就一番憋闷,如今看见了这个仇人,虽然狠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若是自己也陷进去了,谁来救白素贞?
于是她立即收了白乙剑,来不及和白素贞说再见,转身就走,离开了法海的视线,却并未走得太远,静静听着动静,思量着有机会再回去。
实际上法海并没有想到今日小青会来,所以没有带金钵。见小青逃走,他也就不去追,只靠一柄禅杖,他也并无把握能赢过小青。总之,他没有其余动作,径自对着塔门说起话来:
“白素贞,别来无恙。”他声音傲慢。
白素贞感觉小青忽然走远,正伤神疑惑间,听得法海声音,一阵气闷,又暗自庆幸小青逃得快,所以没有理会这似嘲讽一般的问候之语。
“你这几日并没有好好念诵佛经,是不想出来了么?”法海又道。
“你监视我!”白素贞惊怒交加,他怎么了解的那般细致!
法海哈哈一笑:“老衲将你关押在此,是希望你好好静思己过,若是你毫无忏悔之心,我怎样和菩萨交代?我这也是为你好!”
“哼,”白素贞一声冷哼:“忏悔就是要念诵佛经么?你要我死记硬背那些枯燥的经文,我就算有忏悔之心,也被生生耗尽了!休要搬出观音大士来,说来说去,你其实就是想折磨我,是不是?”
“阿弥陀佛,若你真能大彻大悟,便会觉得青灯黄卷度过一生也是不错,又怎会觉得是折磨?折磨都是来自你心里的欲念,你这般欲念深重,又怎么能修成正果?”
白素贞道:“我几时说要修成正果?要我赎罪,好,往生咒几千几万遍我念就是,又或者我全身上下血肉随你去祭了冤魂!甚至你要取我性命,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你要将我变成一个似你一般冷血无情的人,却是休想。”
法海不耐烦道:“孽畜,真是不识抬举,五蕴皆空有何不好?难道终日被七情六欲纠缠,不能逃脱轮回便好了?”
白素贞哈哈大笑:“法海,你怎还是这般可怜!没有经历过红尘美好,便说一切都是虚妄!难怪这般执念深重,一直难以修成正果。”
法海有些恼怒,强压火气道:“休得胡言乱语,老衲四大皆空,何曾执念深重?
“你表面上是恨我几百年前盗你仙丹,实际上是嫉妒我享尽人间欢乐,修行却远超于你,就连菩萨也说我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而你呢,离修成正果遥遥无期!你怀疑了自己坚守的修行之路,你想要我低头,想要我认可,想要我服从,想要我走你的路,难道不是么?”
法海气歪了鼻子,怒目而视地看着塔门,又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因为白素贞说的,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心魔。
白素贞接道:“修行之路本就没有对错,硬要争个你死我活,法海,你心魔深重,一辈子都修不成正果了!哈哈哈!”
法海再也忍不住,大怒道:“孽畜!妄言侮辱我佛门修行!你如此顽劣,即使他日文曲星小登科,也万难保你出塔!”
“你说什么?”白素贞诧异道。听法海的意思,难道原本许仕林中状元之日,就是她出塔之时?他怎么从未说起过?难道是故意的么?
法海一番话出口也是哑然,他一时气急,忘了这番话并未对白素贞说过。当日,他一心只想好好折磨她二十年,让她断了出塔的念想。
撒谎容易,可是要记住自己撒了什么谎,可就难了。
白素贞忽然心乱如麻,本来以为自己没个几百年出不来了,却赫然听到这般言论。她一方面生气法海故意骗自己,一方面又欣喜若狂——许士林中状元,顶多二十年的事情,二十年本也不短,不过现在看来,仿佛弹指一瞬!
她暗自在心里盘算着,小青却一脸怒气地奔了回来,一剑向法海喉咙刺去。法海尚未及躲闪,忽然面前出现一个金盔金甲的神将,一斧头便将小青拍翻在地。
正是守塔神将中的一个。
小青又气又羞,奈何功力低微,如何也不能与神将打斗,只好咬咬牙,恶狠狠地看向法海:
“法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法海毕竟是出家人,心思被点破,也不好硬着头皮撒谎,只好道:
“观音大士有言在先,文曲星中状元之日,就是白素贞出塔之时。不过,要她诚心悔悟才行!”
小青还要问什么,法海却一转身,飞快地离开了。或许他身为出家人,撒谎骗人自己觉得羞愧,又或者是被白素贞一番话说得心神不宁,亦或是自己法宝不在,怕小青真的出手取他性命。
见法海离开,守塔神君也消失不见,小青连忙靠近塔门,切切问道:
“姐姐,法海这般言辞,是不是说你不消几十年便可以出来了!”
白素贞轻轻点头,忽地想起小青看不到,忙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