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西湖夜色。西湖黑黢黢的,月色照不清小路,照不清断桥,只在水中留下斑驳的树影。她观望着深沉的夜色,耳畔传来白素贞凝重的呼吸声。
“哎——”忽然白素贞又叫起来,小青慌忙转身走回船舱,就看见白素贞挣扎得天翻地覆,就像她肚里的动物,在里面翻江倒海,将五脏六腑和花花肠子的位置统统搅弄错误,逐一割裂,她在苦撑。
“青儿——青儿——”她撕心裂肺地呼唤道。
小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啊——啊——青儿,我很痛,你会不会——”
她想问她会不会接生。小青哪里会接生?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有这么回事而已。白素贞的声音一声紧似一声,小青用手抚摸着她不断收缩跳动的肚子,心里焦急得似火烧。
“小青啊……我此刻……只得你了——”白素贞一声长嘶。
真的,她此刻,只有她了。在素贞最虚弱的一刻,自己非得最坚强不可!自己现在就是她的靠山和信仰,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自己怎么,有一天竟可以如此伟大?
可她不会,真不会!这接生的活计,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不过,基于本能,也许会……白素贞还有小青在身边,这世间第一个生孩子的女人,又何枝可依?
白素贞扑通一声放松下来,将大腿向无穷无尽处伸张开来,她忽然便不慌了,无论如何,小青还在她身边,这便够了,什么羞耻无奈,什么坚强勇敢,统统抛却。她心甘情愿地将最为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小青,无论小青变成什么样子,白素贞对她的信任都是无端的、没来由的,永恒的。
小青撩开白素贞的衣服,脱下她的裤子,她凝视着那处幽谧,此时并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要迎接一个生命。白素贞赋予那孩子生命,同时也摆脱它。小青看着白素贞流出的血迹,混合着不知道什么的液体,夹杂汗水、雨滴,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忽地加身。
白素贞本能地深吸口气,用力一挣,小青看见那孩子的头了,小小的,带着血污,很狰狞的样子,她惊呆了。这个世界在等他呢,大伙儿都在等他呢,他就是慢慢吞吞地不出来,非要苦苦拖延他的母亲!
“求你了,快出来,快出来……”小青心乱如麻,手脚不住地颤抖,又非得强装镇定不可,嘴唇颤抖,发出了哀求来。
“快点出来吧……”
白素贞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似要握住什么,死死地不肯放开,身下血流如柱。她被无边的痛楚折磨着,忽然,全身挺直,咬紧牙关,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呀啊——”
那孩子应声出来了一些,却是手先出来。小青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居然手忙脚乱,急急将那只手塞了回去,那孩子轻轻抖动……
一只水鸟掠过湖面,向巢穴中飞去,微风吹起,柳条舞动,小青心急如焚。
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从船舱中传了出来!天空中红光一闪,谁也没有注意到。
怎办!怎办!小青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紧张的要命,一阵奇痒从骨头深处传了来,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在它原有的位置。见到怀中这红彤彤的、柔弱的小东西,小青抱着婴儿的手臂一动不敢动,生怕将他揉碎了。她全然忘了这孩子的来历,忘了这小东西对白素贞的伤害,若是记起,她多半将这个出世的婴儿直接拧死。可现在,见到这乏力的、毫无防备的物体,她的心也软了。
他有什么目的?为何要来这世上受苦呢?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业么?
“青儿……”白素贞气喘吁吁。
“姐姐,姐姐,是一个男孩……”
小青忙将□的婴儿抱给白素贞看,白素贞定定地望着那个婴儿,一言不发。她曾经多么怨恨它!那曾经是她的耻辱、她的折磨。如今,当她真真正正用肉眼看到他,用手感受到他,才发现她其实是多么残忍!那分明就是她的骨血,她不是应当爱他的么,怎么却恨了他!
“青儿……你还在我身边么?”白素贞有些恍惚。
小青忙道:“姐姐,我在,一直在,永远都在……”
一直在。永远都在。她并不懂什么海誓山盟,也并不说什么守候,然而却是那样做了。当白素贞想到小青的时候,她总是在,一直在,并且永远都会在。一个“在”字,便铭心刻骨,化进血肉。白素贞累累地笑了,闭上双眼,青儿在,一切痛苦都无所谓了。
婴儿在小青怀里兀自哭个不停,声音掠过湖面,在夜色中显得万分响亮。忽地一道黑影闪进船舱中,持着一个钵盂,不由分说便往白素贞头上罩下。那钵盂金光四射,本是无比神圣的颜色,却看起来那般绝望。白素贞措手不及,无从闪躲,笑容还不及散去,便掩面蜷缩起来。
一切都是血淋淋的,小青的手,白素贞的身子,还有那个不断啼哭的婴儿——血淋淋的,血淋淋的,这就是现实。
“孽畜,看你这番往哪里跑!”
“法海……”白素贞哑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