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阴影,很快鸟飞走了,重新露出来的白光再一次刺入了眼中。
疼,钻心的疼。
“这位公子......姑娘?”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茅杉动也不动,只轻轻转了点眼珠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张农家老妇的脸映入眼帘,老妇右手挎着个竹篮,背上还背了一个,俨然是刚从城里赶集回来的样子。
“你没事吧?”老妇蹲下来就想扶茅杉起来。
“我......没事。”茅杉摆了摆手,声音沙哑,连几个字都说不完整。她想要自己起来,却发现不光是让自己站起来,连说话的时候,五脏六腑都如撕裂了一般疼。
习惯了现代茅杉的身体,回到自己这副常人的身体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茅杉自嘲着,露出了一个苦笑。
“果然是个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老妇将茅杉扶起来,打量着她那身衣不蔽体的男装。
茅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站了一会儿,身体已经能够独自支撑站立了,她才挣开老妇的手,“谢谢。”说罢就要离开。
“诶,小姑娘,”老妇从手上的竹篮里取出一件叠成四方的白色布衣来,“这衣服你若不嫌弃便拿去换上吧,你这样......可不太妥当。”
茅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那件貌似价格不菲的长衫,现下已经被雷劈成了破布条缠在身上,黑漆漆的胳膊和大腿都暴露在外面。
茅杉接过了布衣,再一次谢过老妇。
老妇冲她笑了笑,又从篮子里面摸出一块饼,“这个也给你,看你这样子,该是有些时辰没吃东西了吧。”等茅杉接过了饼,她把篮子往手腕上提了提,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回去晚了家里人担心。你也快些回去罢,莫要让家里人着急。”
家?回家?
望着老妇离去的背影,茅杉又一次被伤心到绝望的情绪包裹。长鱼在她怀中一点一点消逝的情景犹如一个噩梦一般,刺激着她的每一个感官神经,她想逃避,想忘记,可那种歇斯底里到绝望的窒息感让她永远也挥之不去。
如果真的是噩梦,那该多好。至少,噩梦还会有醒来的一天。
街道已不再像前些天夜里的那般冷清,左右来来往往赶集的人,他们有说有笑,讨价还价,可这一切都与茅杉无关。任由两条腿本能的往前迈步,不知走了多久,太阳已经从正空开始倾斜,也许是记忆作祟,她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高门大院,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上方竖着的门匾上三个篆书大字:太守府。
多么讽刺的地方,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地方,如今却不费吹灰之力。
金色的大字苍劲有力,上好的紫檀木用黑色漆底,彰显了它应有的威严大气。
茅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时,咯吱一声,朱红色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两女一男,因为光线的缘故,只能依稀看个身形。
望着那三个人,当视线落在其中一抹清瘦修长的身影上时,茅杉的心脏那一瞬陡然停滞了。
“长鱼道长,你真的想好了?”男子的声音传入了茅杉耳里。
“已经等了两月有余,师妹怕是不会跟我回去了。”熟悉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动听,一下子就把茅杉的心魂牵扯了过去。
暗淡的眼底,似乎晃过了一抹微光。
“哎,青杉道长她......”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些时日,多亏了二位的照顾,师父的遗命我已经完成,若是以后二位还有什么需要,传信与我便是。”听着这个声音,茅杉知道,她不是她,可心还是止不住地疼了起来。
“对了,”刚刚说话的女子从包袱里取出一卷黄色的帛书,递到男子跟前,“这是师父要我交给二位的,之前因为师妹的事,险些忘记了。”
男子接过帛书,小心地收好,又对身旁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将手里用黑布裹着的东西打了开来,一把宝剑赫然展现在眼前。
“这是青杉道长的宝剑,听管家说被她拿去当了,我便差人替她赎了回来,现下还是交给你罢。”男子道。
“师妹......竟连剑也当了。”
“长鱼......”茅杉再也忍不住了。
听见呼喊声,门口的三个人齐齐回头。
“师妹,你......”师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还有几分狼狈的人。师妹怎么又回来了,是银子使光了?
“长鱼......”茅杉叫得让人心碎,暗黑的瞳仁里,流出了两行清泪,再也没有了那熠熠夺目的光斑。走神了好一会儿,茅杉才猛然发现自己叫错了人,心口又像被剜了一刀,只好赶紧改了口。
“师姐这是要回曲山?”茅杉有意避免去看对方那张精致的脸。
那张她深爱,却让人绝望的脸。
“走罢。”茅杉伸手欲帮师姐拿过包袱,却在师姐惊奇的目光中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