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倒让我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候呢。”
宝钗道:“你那位先生贾雨村,我可高攀不起。”一面说,一面拿手夹了那媒婆给的纸片又看了一遍,提笔圈出两个,问黛玉道:“你看这两个如何?”
黛玉道:“我们有三个丫头,这里只得两个人,还要再选一个,另外最好设法叫她们亲眼看一看才好。”
宝钗点头道:“那是自然。”既初定了,便叫莺儿进来,把这纸收了,又嘱咐她明日再叫牙婆,莺儿知道是说她们几个的婚事,红着脸把那张纸折了几折,黛玉见了她来,倒是又想起一件事,便问道:“紫鹃她还不肯么?”
莺儿摇头道:“我们三个轮番劝了,紫鹃姐姐只一口咬定不肯。”
宝钗道:“你同她说,她跟我们回京去,若是受了牵连,被打发回家,怕是到时候想来苏州,还做不到呢。”话音方落,便见紫鹃从外面来,替两人续了一道茶水,低着头道:“宝姑娘不必为我伤神,我是老太太给了姑娘的,这一辈子就只在姑娘身边,你们回京,事情若成了,我自然再没有二话,事情若是不成了,太太要打要罚,也只好认了。你们不必再劝我。”
宝钗就摇头叹道:“痴儿,痴儿。”却不再劝。
黛玉拿眼把她一看,也不再说。
屋内莺儿,屋外青雀、雪雁几个,总因紫鹃之故,倒觉得自己像那背主自立的人一般,各自低头不语,还是黛玉笑道:“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大家相处一场,别离在即,还是把剩下这些日子过好才是,别想那些伤心的事了。”一语说完,雪雁已是红了眼睛,青雀欲言又止,莺儿也不住拿眼看宝钗,紫鹃笑道:“姑娘说得是,我看外头又下雪了,这回积得有一二寸呢,咱们出去堆雪人玩儿。”牵着雪雁,又催着黛玉宝钗,几人披着衣裳,在雪地里略玩了一会方把这话丢过不提。
宝玉和柳湘莲恳谈过几回,又和那几位师爷商议几次,就一面拜访知府,一面着手布置,那知府也是背过护官符的人,见宝玉是金陵贾府的公子、苏州林府的女婿,又见他知情识趣,果然轻轻问了几句便即放过,宝玉便捉拿了当地的几个青皮,问成勾连水匪,算作知府的功劳,又将柳湘莲安一个“首告有功”,轻松脱罪之外,还额外赏了一笔钱——宝玉既是用心做这件事,办起来便格外地快,宝钗、黛玉两个刚替莺儿几个选好了人家,定下嫁娶的日子,柳湘莲便已经拿了钱,一路先入京去。
宝玉又亲替莺儿几个操持了婚事,钗、黛两个不等过年,便托贾琏护卫,一路行去金陵,游览薛家故居,拜访了薛蝌、宝琴两个,小住了几日——三人本定是一路优游,到初夏时节再回京,谁知贾府报信的使者到了苏州,不见贾琏,飞马追去金陵,贾琏得信,却不知是夏金桂假贾赦病重的名叫他回京好方便拿捏,还是贾赦当真病重,他是在外浪荡惯了的人,听见回京二字,心中真是一百个不乐意,收了信便还拖了几日,不等动身,那贾府第二拨报信的却又来了,说贾赦已然病殁,令贾琏火速回京。
贾琏到底是父子天性,立刻便急忙急脚地进来同钗黛二人商量——她二人早将身边伺候的人都开发得七七八八,跟前只紫鹃一个伺候,贾琏此次又没带货,随行只有两个婆子、两个男仆,倘若分作两路,贾琏是必要一人伺候的,只得一个男仆留下照应,如今世道艰难,她两个娇滴滴的美貌女儿家,恐怕出事,倘若一道儿走,又嫌她两个拖慢了脚程,还幸得黛玉体贴人意,道:“你骑马的都受得住,我们坐车的总没受不住的道理,你只管赶路,我们绝不抱怨就是。”又叫人雇了一辆马车,买了几头大青驴,白日黑夜地换车换马,衣食起居都在路上,十日之内便到了京郊,正要赶在天黑前入城,宝钗却叫住他道:“你父亲新丧,家中事务纷杂,夏金桂、大太太并二老爷之间,或有风波,你先不忙入城,等上几日,打听清楚风向,再入城主持不迟。”
贾琏如今早将宝钗奉若神明,听她说话,便在城外盘桓几日,日日叫小厮进城打听,谁知旁的事没打听到,却听说贾府被抄,贾政并元春都已上表待罪,贾琏这一下急得非同小可,第一就来寻宝钗,劈头便道:“薛妹妹,这下可怎么是好?”
宝钗与黛玉对望一眼,挑眉道:“果然出事了?”
贾琏跺脚道:“我本以为分了家,二叔从此便清清楚楚了,谁知如今不知谁又在外头散些什么谣言,说二叔怎么侵人田地,又有哪里僭越逾制,圣上下旨查封,倒还没有定案,只是家里东西都叫人搜走去做物证去了——薛妹妹早知此事么?怎么不早对我和宝玉说!”
宝钗失笑道:“你以为我真是神仙,掐指一算,便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家里会出事,是因你家败落,人心不稳,恐那几个家仆不肯安分守己,趁着丧事作弄出事情来,谁知竟是这样抄家的大事!”
贾琏急得手足无措,只不住捶打自己的手心,道:“若只是几个家仆,断然不敢这样出首的,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东西一旦进了那起子人手里,那有什么清白的。有什么、没有什么,还不是由他们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