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常在外打点的人,这些事情该办的周周到到,一丝不漏才是,谁知你认定一个朱大就回来了,实在太令我们失望。”
贾琏被她说得无言,就斜眼看宝玉,宝玉悟性却比他要高得多了,顿足道:“那些人又在哄我了!”
宝钗见他明白,颔首笑道:“也不算哄你,他们下头人懂些什么?老爷让查什么,就去那里转一转,回来报备一声就是了,你又没设个追比的日子,他们就更加应付了。”
宝玉道:“那王成还有几个师爷,怎么也一句不和我说?”
宝钗道:“王成就不必说了,那几个师爷,你以为是你父亲、岳父推荐来的,就一定处处替你着想了么?许多人科举不第,暂先屈就一馆,又不是永远就在你这里了。再说你想他们来看的是你父亲和岳父的面子,他们是什么身份,你目下又是什么身份?这几个师爷肯替你撑场面,将这些日常的事务办得妥当就不错了,难道他们四五十岁的人,还指望你这不满二十的东翁日后飞黄腾达,提携他们不成?”
黛玉也笑道:“我们特地叫琏二哥散出去你的身份,为的就是替你建立威信,然而出身世家不过叫人面上不敢小看你,你在这里真要站稳脚跟,还是要自己显得出来。”
宝玉叹道:“往常我嫌这些世事繁冗,如今才知,不单繁冗,还盘根错节,便是认真想去处置,还不知从何下手。”
黛玉见他沮丧,柔声道:“人非生而知之,总都是慢慢学来的,好像我从前也不大懂这些,都是宝姐姐一件事一件事教的,才渐渐知道了。”
宝玉便对宝钗拱手道:“那依宝姐姐之见,这事要先怎么想呢?”
宝钗道:“你身为知县,总不能处处都依赖我,你先自己想想,该怎么个查法。”
宝玉蹙眉想了一回,道:“此事发生已有月余,这老妇人四处告状,却无人肯接,这是个疑点。张四喜究竟是死是活,也是疑点。若真要查,那条路上的人家都要提来细问,还有张四喜的表弟…”
宝钗道:“还有什么,你再想想。”
宝玉歪着头想了半天,道:“想不出了。”
宝钗就看贾琏:“琏二哥可知道?”
贾琏方才被黛玉说了一句,就一直拉着脸,听见宝钗教导宝玉,字字珠玑,那脸色就又缓了下来,待见宝钗问宝玉,宝玉答得艰难,他就安心要显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便在一旁搜肠刮肚,想了四五处地方,一等宝钗问他,就迫不及待地道:“那一百两银子也是疑点——银子从何而来,都是从谁那里借的?有谁知道他有这笔钱,又有谁知道他要去哪,都要查问。另外他既是县里有名的泼皮,自然结下不少仇家,这些人也要问,还有附近有无惯犯、山匪,连他有无姘头,也要查一查。”
黛玉听他说话粗鲁,又瞪他一眼,宝钗就悄悄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又对贾琏一笑,道:“琏二哥想得透彻。张四喜或生,或死,生,则我们要想他为何消失不见,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人胁迫?还有就是怎么不见的?死,则尸体何在,是何人所杀,又是怎么杀的。他的邻居、亲朋、仇人、姘咳相识的女子、一路上见过他的人以及知道他身怀巨款的人,都要查问。”
宝玉听见就道:“我这就叫人去一样一样查!”
黛玉忙叫住他道:“呆子,何必你亲自交代?你叫捕头来,叫他查这些,他若是个老办差的,知道你不是那些绣花枕头,自然就用心去办了,比你一一叫人去问还来得快些,也是你当老爷的体面。”
宝玉笑道:“那我这就去叫捕头。”
宝钗打发了他,又看贾琏道:“琏二哥说要和我们合伙做生意,要占一半的股,可是依我看,你本钱不多,泰半还都是令正所出,商路、地方、人情又不熟悉,和县太爷的情分不及我们,本人又无甚大才,直可说一无是处,占一半怕是多了罢?”
贾琏讪讪道:“那以薛大妹妹之见,我占多少为佳呢?”
宝钗笑道:“我和黛玉占五成一,你占三成,宝玉占一成九,你看如何?”
贾琏皱眉道:“我本钱再不多,连夏家的一起,也好有一二万了,宝玉是官家人,他占干股,也没什么好说,薛大妹妹和林妹妹只是帮着出出主意,占了这么多,怕是…不妥罢。”
黛玉道:“谁说我们只是帮着出出主意啦?我们也有本金。”
贾琏不曾想到她将大半嫁妆都带过来,也不知宝钗自己带了许多私房,只是微笑道:“哦,你们预备出多少呢?”
宝钗见了满面嘲讽,笑着道:“你出多少,我们就按分子出,宝玉的部分,权当我们一齐孝敬县太爷了,如何?”
贾琏眯着眼笑道:“那我出两万。”
黛玉与宝钗笑着对视一眼,宝钗含笑从袖子现摸出一叠通兑的票,数出三万四千两,交给他:“都是自家人,我们信得过琏二哥,钱先给你,回头你写了契约,我们再来署名按手印,本钱就按我们两家的算就是了。”
贾琏忽听她说“我们两家”,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