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高中段考还考这种分数啊?
那张考卷很难,自己考了九十三分,那可是全年级第二高了,但显然手上这张是第一名的考卷。
阿宝记得背后的作文题目是「苦味」,作文写得好就决定了大部分的成败。
…刀锋与肌肤相亲,红泪落下,会苦;恶言与真心相碰撞,伤害的公式成立,会苦;热情追逐冷漠,当温度逐渐低下,是苦。苦的味,在不只是口腔,但身躯的每吋毛细孔里,都能体会…
「哗!」阿宝看得津津有味,昨天像命理大师一样分析名字时她就知道,陈允伊一定是个对文字敏感的人,不过没想到她写抽象的情感也这么深刻,果然第一名的作品就是不一样。
…好比抬头看得到湛蓝的天空,却仍窒息地哀求空气;彷佛早已陷入了死睡,却还能感受自己焚烧成灰的痛楚。一天一天里,在你们给予的无色无臭的苦味里,我正枯萎。流尽了血泪,想换一次逃脱…
阿宝感觉到一股怪力抽走考卷时已经太迟了。
陈允伊握着一瓶矿泉水,铁着脸由上向下看着阿宝时,阿宝不知道肚子里那感觉是胃痛还是恐惧,又或是两者直接加总起来,在腹腔里翻绞得让人脸色苍白。
「对…对不起…我…」
阿宝咬着牙说,害怕得想逃。阿宝记得她对弟弟大吼的模样,但她没想过,假如是对着自己的话,简直恐怖地让人晚上做恶梦。
陈允伊撕裂考卷的声音响起时,阿宝摀着脸,几乎是缩到了床底下。
在病房陷入了数秒冰冷的寂静后,陈允伊无比冷静的声音像是扩音一样的被放大。
「妳要曝光了。」陈允伊说着,阿宝感觉到自己的裙襬被人拉了一下,盖住了大腿。
阿宝害怕的睁开眼后,没看到什么考卷的残骸,地上的书包早就收拾整齐,陈允伊则是优雅的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阿宝缩在地上。
阿宝嗯嗯啊啊的要开口,又被她倏地打断。
「没关系,不用在乎。」
陈允伊闭上眼,只感到复杂。
自己是个太负面的人,不要染指了阿宝的纯白才好。
在一片寂静中,她知道阿宝已经从惊吓里平复过来。
「嗳,妳要好好保养才对。」她听到阿宝对着自己说「妳皮肤这么好,不要再不小心了,留了疤不好看嘛!」
她倾听着,尽量忽略阿宝口气里无邪的担心。
她感觉到阿宝戳了戳自己的左手臂。感觉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人成功的撩动自己的情绪。
「欸欸!妳也太多伤痕,太夸张了啦!怎么弄的啊?」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但就像墨水碰到宣纸,如果陈允伊是滴黑墨,林宝贤就是张白纸。相遇时,就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渲染开来。
第一次,陈允伊掌握不了自己。
☆、6
「妳真的想知道怎么弄的吗?」
阿宝看着陈允伊说这句话的眼神,莫名有种想笑的感觉,为什么她眼睛里要有种严肃的、万劫不复的神情呢?
「妳说啊!我没在怕的咧!」阿宝大剌剌地、有点开玩笑地说着。
陈允伊口气轻轻的,手上却很用力,把手腕上的纱布扯开。
「我自己弄的。」
阿宝这才知道,自己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
白皙的手腕上是数道色泽不一的红线。最红的那一道,看起来颜色最邪艳,她用力之下,隐隐的挤出腥红的鲜血,看得阿宝头都晕了。
「不…不要弄了。」
简直要人眼花撩乱,加上最新的那一道,共有七个伤,外加三个已经是淡淡的疤,全都打横地刻在女孩手腕上。几乎每一道都下得很深,最明显的几个伤口让阿宝感觉曾经要切穿手臂,全都是尝试要切割动脉的结果。看起来,就像是损毁的木板上无情的刮痕,更像是恶魔咧着嘴,在女孩的腕上森森的冷笑。
陈允伊无比冷静的盯着阿宝,认真地观察她表情的变化。
「为什么!」阿宝几乎是用叫的「为什么要这样?」
阿宝现在懂了:为什么她可以盯着关机的电视当作一个节目看,那是因为假使已经对生命放弃了,那么屏幕上晃动的任何色彩看起来都将黯淡如一片黑;为什么在贩卖机前思索过后却仍是水,那是因为假使无所期盼了,那么口腔里能尝到的任何东西都将淡而无味。
她总是客客气气的回应每个人,那是因为她想跟每个人都有距离,在真正离开时,不要跟任何人产生连结,方便她干净的走。
陈允伊知道,如果让阿宝知道了,事情就复杂得多了。
她一开始的计划是,阿宝会被自己吓到,一定的,怎么可能不被吓到?一旦害怕起自己,阿宝就会急着划清界线,到头来,陈允伊又是一个人了。
不过她却讶异地发现自己心里有一点高兴的因子,因为计划失败了。
阿宝没被吓跑。
陈允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