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亮起来,侍卫腰间带着刀一圈圈的围过来,却只看见摔碎的茶盏,和昏晕在地的宫女。
御书房附近竟然出了这等事,很快附近便被闻讯赶来的侍卫戒严。侍卫头领恭恭敬敬在殿门口扬声禀了皇上示下,殿内良久悠然答了一声不必,叫他们自去安歇。
稀里糊涂被叫过来,又稀里糊涂被叫回去,侍卫头领觉得自个儿没睡醒,头整个大了一圈,骂着娘去睡了。
殿内。皇上挥手屏退了众人,朝梁上似笑非笑瞥了一眼:“来者何人?”
何晏从房梁上翩然而下,一身暗色宦官服饰,长身玉立,站在灯前。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她:“朕长居宫中,见过的宫人数百,竟没有一个像你一般风流俊俏。”
何晏忽然脱力,一下子半跪在地上。
皇上坐在桌后挑眉:“哟,你到底是谁家派来的,还没碰别人,自个儿倒弄得一身血腥气。”
何晏勉强开口:“外臣……何晏。”
皇上一怔,扶着桌子向前探过半个腰,去看何晏的脸。
错不了,他想。久闻昭国何晏何清济“掷果盈车”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曾命风飘絮防着昭国势力,暗中与何晏接洽。初始是有好消息的,报上来说,何晏已与风飘絮部下一名千户同来金陵。谁料后来何晏途中遇袭,下面的人审了,说是那千户被昭国二皇女重利所诱,与她勾结,在途中把何晏暗害了去。他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要立刻下令处置了那人的,还是那人下面的副千户冒死进谏,说不能因此动摇国本,才一直拖到今天。
眼见本来生死不知的何晏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刘子玉实在喜悦非常。他疾步向前,去扶何晏起身。
何晏身上的血已经浸透了衣衫。她保持着半跪姿势,抬头看向刘子玉:“陛下,外臣依约前来,中途受袭,实为意外,与顾瑜无关。”
刘子玉见她伤得如此重还在嘴硬,一时气她太不顾惜自己身子,也忘记问她无人引领,到底是怎样“依约前来”,她又如何确定是“意外遇袭”,张嘴便是一句:“若不是意外,你又该当如何?”
何晏竟然笑出声来,笑声中满带嘲讽。
不是意外,自然是你要杀我。我已经把自己送到你面前,你只要不是意外的补上一剑就成啊。
她从腰间拔出匕首,握着刀刃递过去,声音清冽:“狡兔死,走狗烹,陛下想要何晏的命,亲手来拿便是,何苦高举着仁义大旗,倒让手下背了难听的名头。”
刘子玉被她逼得没辙,本来只是想吓她一吓,总不能真把好不容易从昭国抢来的大将军弄没了。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怒意飞快换成温和的笑。
“清济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是诚心诚意,不惜千金请你来澜国啊。”
何晏不动声色:“哦,诚心诚意?我看是一叶障目吧。连被臣下蒙蔽都不知,跟着您这种皇上,外臣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刘子玉黑了脸。任哪个皇帝当面听人说自己被臣子蒙蔽,总还是丢人的。
“何清济你最好给朕说清楚……”
何晏不疾不徐的开口:“引我入澜,功劳最大的是贵国风飘絮千户顾瑜,还受我连累,遭了牢狱之灾。堂堂风飘絮,竟然与别人联合,千方百计构陷忠臣良将,何晏……还真是为陛下可悲啊。”
越听刘子玉的脸色越难看。想来也是,他确实过分信任风飘絮了。风飘絮的指挥使、同知,都是父皇临终前留给他的老人。他用得很顺手,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忠心。这次也是——他吩咐了风飘絮去做,又吩咐他们去查,审问也是他们,除了父皇留下来的人,他竟然没几个自己的班底,当然也无从得知风飘絮的忠心。不,也许风飘絮还是效忠于他,但并不是全部,甚至大肆放纵了私心。
他扶起何晏,让她靠在床上休息。隔着一道屏风,他扬声叫了侍卫进来传旨
“诏谕风飘絮,宣顾瑜进见,孤有话要亲自问她!”
他再转头,何晏的身子从床边软软滑下来,已是昏晕过去。
刘子玉忙令人去宣太医,又取了续命的参片让她含着,为免露出马脚,上手扒了她一身外衣,打散了头发,让人只着染了血的中衣躺在床上。
太医一刻钟便背着药箱急忙赶来,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紧张的样子,顿感压力山大。再看床上的人,简直哆哆嗦嗦只嫌自己活得太长。
为床上的人一把脉,不,或者把脉之前就能看出来,这人是气血两虚之象。小心翼翼用银剪刀剪开衣服一看伤口,连太医都不忍心的扭过头去。从胸到腿大片大片的鞭伤,背部是被从什么地方强力拖拽的外伤,伤口还没好全,结了痂又裂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太医偷瞥了一眼陛下,双目闪过一丝惧意。
没想到陛下还好这口……得亏没用到他喜欢的姑娘身上。眼前这位,甭管是那个倒霉的,就当是帮他喜欢的姑娘顶了灾,也得好好把人家救活了。
这太医姓孙,叫个孙继文。家里世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