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亮也在看他，但月亮这一眼太空旷，他只不过是渺小人类里最孤单的那个。有电话打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周熠，逢年过节总是执着于邀请程濡洱参与聚会。

    “这老板的老婆，怪会给他找麻烦的。”婆婆忽然cha话，声音高高吊着。

    手机“叮”的一声，芝华不想点开，怕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等了几秒后再无动静，她确定这不是家里人的催促，舒了口气愿意去看。

    程濡洱沉默不语，眉头跳了跳。

    对他而言，这只是无数个枯燥无味的夜晚之一，唯一不同是，月亮确实b以往更美。程濡洱不担心这点小事会影响他与黎牧，但不想芝华在她的圈子里受影响。

    “芝华！”严丁青追出门口，惊慌失措地喊。

    猝然的风灌进来，卷着她凌乱的发尾，吹得她眯起眼，提口气往外跑去。

    连月亮，也是他那里更好看。芝华想到，其实她有地方去，哪怕这个目的地离经叛道。

    芝华头脑发懵，看不懂这一桌人，只觉得吵。一桌子人被吵闹声推着，离她越来越远，她被定在原地，像一个旁观者听他们审判那个愤怒的妻子，心里只剩下荒唐二字。

    他们扭头，往她的方向招手，示意她该进厨房了。芝华扎进油烟里，夕yan正往下沉，她匆忙抬眼看见窗边黯淡的月亮，一点儿也不好看。

    父母跟在后头进来，大包小包提着，冲里头打招呼：“亲家过节好！”

    “你得告诉我，不然我怎么帮你。”芝华看向婆婆，一双眼睛真诚得让人不敢看，“妈您说对不对？”

    人都围到门口，热闹的寒暄像一场隆重的戏。芝华在原地站着，不近不远地看着他们，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并不属于这一群人。

 “儿子怎么还没进来？”婆婆目光躲开，扭头往外寻。

    程濡洱原地站了会儿，电话还没挂，耳边是碰牌的声音，他低声答：“好。”

    桌上安静，严丁青放下碗筷，不得不说：“其实是投资商的家庭琐事。”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总之不应该待在那间房子里，被他们像灌水泥一样，强行灌着扭曲的规则。

    公公也点头，和父亲碰酒杯，嗓子被酒浇得沙哑，“丁青这样刚出头的新人导演，也有不少nv人盯着，何况是他的投资商。”

    他知道这是芝华不喜欢听的故事，“昨天我不在片场，投资商的老婆找过去，把片场里的一个nv演员打了。当晚那个nv演员就失踪了，我赶回去和其他同事找了一晚上，凌晨把她送去医院挂水。”

    听筒里塞满洗牌声，周熠0着麻将，说话慢吞吞，“大过节的，你把乔榛的饭局搅h了，不合适吧？”

    可母亲总该反对吧，这是芝华最后的期待。

    路上很热闹，堵得她没办法，找了没监控的路边停下，远处孩子的笑声飘进来，她一动不动听了很久，终于蹒跚找回了人间。

    裕生来接，带着程濡洱和兜兜往私房菜馆去，汽车驶离空荡的房子，院门边

    “不准跟着我，否则也不用过中秋节了，我现在就跟他们摊牌。”芝华头也不回，推开那道虚掩的院门，往风更深的地方去。

    “事业有成的男人，有几个情人属实正常，这也忍不了还怎么经营婚姻。”父亲面不改se地接过话头，说的是此刻，也是他曾经做过的事。

    气氛变得不对味，严丁青还在对她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事，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就没跟你细说。”

    “兜兜，对芝华说节日快乐。”程濡洱的声音填满整辆车。

    严丁青吃饭的动作缓了缓，摇头说：“没什么大事。”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严丁青出轨了，芝华呆坐着，忽然顿悟这个秘密。他们所有人，都瞒着她一个，实在瞒不住了，就告诉她这才是世界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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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妻子的，和自己的丈夫是利益共同t。”母亲开口说话了，不是她想听的，她没有期待了。

    “老三两口子在我这儿，你不打算来赔个礼？”这回是来当和事佬的。

    “你片场究竟怎么了？”芝华g脆停下筷子，其实一口也没吃，“你昨天走得很急，但也没说需要我帮忙。”

    程濡洱收起手机，站在漆黑的夜幕下，遥遥看了一眼月亮。

    桌上人影一晃，芝华猛然推开椅子站起来。餐厅的顶光盖在她额头，她整张脸陷进y翳，一言不发地往玄关走，抓起手机和车钥匙，打开大门走出去。

    对面还没开口，程濡洱就拒绝道：“我不来。”

    外面一串脚步声，严丁青拎着一大袋食材进来，笑笑说：“刚撞上老丈人提着r0u回来。”

    饭桌上婆婆又开始抱怨，怪严丁青工作太忙碌，上午打电话匆匆讲两句就挂，“这样熬下去身t要出问题，芝华你要帮着点。”

    他拍了一段十秒的视频，画面里一半是坐在草坪上的兜兜，另一半是兜兜身后遥远又明亮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