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程施很像牵她的手。
蒋言灵没来得及躲开,手心就有一阵暖意传来。她飞快扯出来,却被抓得很紧。
她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施哆嗦着嘴唇,犹豫半晌,直到海鸥在一旁惊叫乞食,她才说:“我怕你冻,没别的意思。”
蒋言灵如释重负地笑:“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她没有看那人的表情,而是任凭她牵着,和其他女生无分别。
若是自己一惊一乍,岂不会被她认为过分重视而起疑?她要做个大气的女孩,无论朋友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她都要游刃有余。
码头上来了一波年轻的学生参观,蒋言灵没有注意里面有个熟识却令她魂牵梦绕的人。
而那人却发现了她,牵着别人的手。
“你为什么会想来码头?”
“我外公以前是渔夫,一年到头都在海上捕鱼,后来因为一次台风失联了,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没有说话,静静听程施讲。
“我每次内心烦乱的时候,都会来码头。看看大海,心里仿佛也平静了。”
“为什么内心会烦乱呢?”
“灵灵,我们现在算是在交心吗?如果是,我就继续说。”程施眯着眼睛看她,眼神让她难以招架。
“算啊,你是我朋友了,现在。”
程施淡淡地笑了,轻轻说:“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得不到回应的人。”
“嘉怡吗?她有男朋友了,我劝你不要打国兴女人的主意。”
程施没有回答,她便认为自己猜对了,只是在默认而已。
“你也是痴情,还好守规矩没有去抢人。我跟你说,千万不要惹国兴,他好像也是混黑的人,我之前都跟嘉怡说不要和那种人来往,我们有个朋友……”
自从两人瞬间变为朋友后,她的话就变多了。
程施若有若无地摩挲她的手指,因为激动她一直没有发现。
“你想跟嘉怡做朋友,我可以帮你说。反正你也是我朋友了,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嘛。”
“你想不想听海的声音?”
“哈?”
她被莫名奇妙地问了一句,“我们不就在海边吗?”
“那不一样。”
程施蹲下来,捡起一个小螺贝,靠在她耳边。
那是幽寂又遥远的海声,呜呜的,仿佛能从里面看到惊涛拍岸的场景,延绵又壮阔。
明明码头上只有稀稀疏疏的海浪声,但螺贝里的声音浑厚整体。
她听了许久,说:“这个螺贝可以给我吗?”
程施笑着说:“这你得问问大海。”
两人回去已是晚饭时间,她谢绝了程施邀请她去吃褒仔饭,带着螺贝回了家。外婆已经做好饭菜,房间里幽幽地传来碟片的声音,不知外婆从哪里搬来的老式留声机,产生了屋里的时间缓慢了几十年的错觉。
“灵灵,洗手吃饭,怎么身上腥腥的。”“我去了海边玩。”
“好好好,准备吃饭。”
她随意洗了一把脸,又变回素净如初的女孩。
外婆一边盛汤,一边试探地问:“灵灵,想不想回上海啊?”
“回上海?为什么回上海?”
“我们总要回去的。”
她捏着筷子不作声,外婆赶紧说:“好啦好啦,吃饭吃饭。”
这么多年来,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凭什么一句话,就将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说:“外婆,你想回上海,你就自己回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上海才是你的家!你只是在这里习惯了,回去很快就能适应。”
“上海是我家,但是我的朋友、我的学业都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犟,回去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不好吗?”“我不需要!这么多年除了给钱,他们管过我吗?我已经十三岁了,他们想来关心我,已经太迟了!”她将碗一推,“我不吃了。”
“灵灵……诶哟……”
长辈总有落叶归根的情节,但为什么要拉她上贼船?成长中最重要的十年缺失父母是何种感情?她将疑惑与痛苦积郁了十年,终究耐不过时间的拷问。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抱着被子想哭又哭不出声,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什么,慌忙地打开抽屉翻看。
那张纸片还在,只是稍微有点旧了。
她一刻不停地读着上面娟秀的字,像是在默念咒语,能让她心安。
“我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会有烦恼?”她将纸片小心地压在抽屉底部,如同珍藏在心。
如同,她的烦恼也伴随着青春期日渐增长,世界并不是只有学习和生活,除了逃无可逃的框架生活,更多的是人情冷暖,爱情、亲情和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所要做出的抉择也更多。
她不时愤恨,若有一个能为她指点迷津的人出现便好了。
那个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