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嘿知道在这一点上自己与蓝溯又有分歧了。
“那当然!——你有什么别的意思吗?”蓝溯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对。
“没有,想到了就说了。日后若遇到问题我会请教你的。”乐晓嘿想了想,决定不把心中的“异议”说出来。蓝溯虽心有疑惑,但又不便再问。
“还有,那些有恶意无恶意的闲人们怎么处理?有时候这些推波助澜者也挺可恶的。”乐晓嘿忽然想起一事。
蓝溯眼露凶光,“这些坏家伙,我从小就恨透了他们!不过我们总不能在明处四面树敌,那样太危险了,所以当听到些风言风语时我们就假装没听见好了。但在暗里,一旦抓住机会,非狠狠报复他们一顿不可!能杀就杀,能整就整,对这些家伙更不能心慈手软!”
乐晓嘿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蓝溯的做法未免太狠了,或许某些人也是听见了别人的闲话乱传,要是因为这点事丢了性命,实在是……
“蓝哥,你应该心胸开阔点。”
“表面上确实该如此。”蓝溯不置可否。
乐晓嘿不再劝下去了,或许心中充满仇恨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受不得一点点刺激,包括哪些甚至是无恶意的闲言碎语。只是亡国的那些年时间还未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磨砺出一个人宽广的胸怀吗?
乐晓嘿咂咂嘴,忽然感到一种失误。这个浑浊的世界上本身就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既然根本就无对错之分,自己又凭什么指责蓝溯的想法、做法是一种错误呢?
只是,人生应该淡然一些,对目标之外的东西不能太过在意,否则增添无尽的烦恼倒在其次,占用有用的时间,影响效率,反而不利于向目标进军。
就像对待徦珵瑧,蓝溯似乎比凌髐蜭在意多了,凌髐蜭只是赶走拒绝就完事,但蓝溯却一直想着去怎么报复他。
所以,髐蜭快乐多,蓝溯快乐少,髐蜭成就大,蓝溯成就小。一切一切的原因到头来却简单得好笑:庸人在不该敏感的地方敏感,自寻烦恼。占用有用的时间做无用之事,无端浪费生命。
丢掉一个坏习惯就那么难吗?蓝哥啊蓝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无事找事、庸人自扰的毛病呢?乐晓嘿在心中无奈地叹息。
晓嘿在叹息,蓝溯的心却早跑到了另一件事上:避世。
紫杺就很避世,像一朵洁白得一点尘土也不染的莲花,只能生长在纯净见底的水、洁白的富有香气的白沙中,加上一点杂质恐怕就要死亡。作为他的儿子,蓝溯不可能没有避世的想法,但在蓝宇国外的那些年对他一生来说的确是十分宝贵的经验。这些经验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一个简单的道理:避世,是行不通的。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和世俗战斗。真的智者,敢于直面悲壮的生命,敢于正视丑恶的人心,敢于依靠世俗保护自己。世俗是把双刃剑,它可以毁灭一个人,亦可以成就一个人。
避世有什么好?避世者又能做成什么大事?最多如陶渊明一样,在史册中留一个隐士的雅号,留几首悠扬的诗篇。但是——
他能改变世俗吗?他在面对封建中受苦受难的人民除了逃避不看还有别的办法吗?他对自己负责,但对国家、对人民负责了吗?
是的,是统治者不给他机会,可他不会自己寻找机会吗?是历史不给他机会,可他不会改变历史吗?或许有人说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没有赶上那个时代。但是,请看看!
请看看陈胜吴广!他们无能力、无机会,但他们自己创造出了机会!再看看蓝宇国!面对举世的反对独举大旗,虽败犹荣!
蓝溯忽然感到羞愧,自己不知为何太过在意那些封建、自私、妥协保守派们了。恐惧他们力量的强大,几番惊恐犹豫。想到思想上走的弯路,他恨不得一下砍掉自己的脑袋。懦夫!
怕他们?怕他们就不是蓝宇国人!怕他们就不搞蓝宇国!对付这些敌人,要在战略上轻视他们,在战术上重视他们!他们有什么阴损毒招尽管让他们用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怕了你们,我蓝溯就不算蓝宇国人!
人绝不能骄傲,孤傲更行不通。自卑到可以,但仅限于在圣友、国人、陌路人、认识人之间。面对敌人,怕和自卑更行不通,要正确估量自己的能力,不卑不傲,全身心投入战斗!
预言家遥记曾对他讲过千年以后的一位不怕死的英雄,那英雄的名字反而被他忘记了。他只记得那时遥记讲得很详细,他也听得很认真。那英雄是一个热情洋溢、斗志十足,不卑不傲,一心追求目标的人。那时蓝溯就暗中发誓,要不然别做人,要做,就做这英雄一样的人。他蓝溯要为蓝宇国而生,为蓝宇国而死。
遥记还对他讲过一个平易近人、助人为乐的平凡之人。这个人因为少年时被人帮助所以长大后帮助别人。蓝溯觉得对待志同道合的人就该像这个平凡之人待人一样。其实他和这个平凡之人还是很像的,没有紫杺,没有蓝宇国,二十年前他早就成为野狼的一顿美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