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来,徐无衍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手里的书抽了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世子爷,自从老夫来了您就没正眼看过老夫,老夫今日讲的是,您就是把这本翻破了,也找不出来老夫刚才讲的。”
凌慕清咕哝了一句,“皇爷爷怎么突然想起让我读四书五经了,这些东西明明早就学过了。”徐无衍动动耳朵,把她的话悉数听了去,他本这张老脸,对凌慕清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里面的学问多着呢,不是说学过了就能懂的。您不爱听老夫讲,那您和老夫讲讲吧,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这句话怎么理解?”
“通过对万事万物的认识研究,才能获得知识;获得知识后,意念才能真诚;意念真诚后,心思才能端正;心思端正后,才能修养品性;品性修养后,才能管理好家庭家族;家庭家族管理好了,才能治理好国家;治理好国家后天下才能太平。”凌慕清扶着额,含着笑意看着徐无衍,“这一句我父王以前经常考我,我记得可清楚着呢。”
徐无衍点点头,又道,“世子可知,皇上因何让老夫来为你讲四书五经?”凌慕清挑着细眉,眼里带着些探究的意思,“徐太傅满腹经纶,对于四书五经更是了解颇深,整个凌国,怕是也找不到一个比你更厉害的教书先生了。”徐无衍摸着胡子哈哈大笑,道,“世子过奖了。您整日里想着法子出宫,皇上也是无奈了,才让我带您读读书。说白了,老夫就像看孩子的嬷嬷而已。”
凌慕清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徐无衍也觉无趣,眼睛转了转,问出一句,“四书五经老夫都还算擅长,其中尤爱讲大学,世子年幼时也曾和老夫学过一段时间,可知为何?”凌慕清偏头看着窗外,那里种着一株桃树,三月里桃花正开得热闹,她漫不经心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清明,在止于至善。”归来时还是冰天雪地,此时已经落英遍地,时间过得,真快啊。
徐无衍看出她的漫不经心,知道再讲些什么她也听不下去,索性收了书本,坐在椅子上和她聊闲天。凌慕清坐在轩窗下,外面那株桃树落的花飘到她肩膀上,她伸手拂去了,神色有些恍惚。徐无衍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夏国太子夏初逢明日便到京城了,世子可知他此次来,所为何事?”
“老师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我听着呢。”凌慕清回过头,淡淡的看着他,徐无衍摸了摸胡子,道,“夏初逢与顾珩,你觉得哪个更合心意?”凌慕清眨了一下眼,勾起唇角笑了,“皇爷爷让您来套我的话的?”徐无衍轻咳一声,算是默认了,凌慕清伸手捏捏脖子,懒懒道,“我只要莫凉一。”
徐无衍呵呵一笑,从袖子里拿出遗传佛珠在手里转着,“你明知皇上这次是绝对不会顺着你,你还真想为了那个江湖郎中和皇上对抗不成?洛安呐,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皇上,他宠你,绝对不是给了你忤逆他的资格。”
凌慕清又转头去看桃树和桃花,背着身子冲徐无衍扬了扬手,一副极其无所谓的样子,道,“那又如何?他是我爷爷,我尊他敬他,却也不是给了他操控我的权力。”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怎么都可以,拿我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让我放弃凉一,不可以。”
“他可是皇上,你别忘了。”徐无衍叹了口气,低声道,“依老夫之见,顾珩还是不错的,能文能武风度翩翩,更难得他这些年来一直对你钟情。嫁给顾珩,总比远嫁他乡好吧?”凌慕清冷笑,“皇爷爷不同意我就跟凉一私奔,总之我是不会嫁给我不爱的人的。”
徐无衍皱起眉,不停的摇头叹息,“你这个丫头啊,说什么傻话呢?你可是堂堂的霄王世子,和一个穷郎中私奔?成何体统啊!”“世子?那又如何?”凌慕清趴在窗台上,伸手去接桃树上飘落的花瓣,“世子就活该错付终身么?我倒宁愿做一个寻常人,那样与她长相厮守,还算容易些。”
徐无衍把佛珠转的飞快,把她的话细细品味了一遍,才幽幽问道,“你要和他私奔?他可会同意?”凌慕清没说话,徐无衍继续道,“洛安呀,皇上这座大山,足以把你们二人压死了。依着皇上这架势,你的婚事定下来之前,都不可能放你出宫了。你在这儿苦苦挣扎拖延,可那小郎中现在在哪儿呢?听老师一句劝,别傻了,有些承诺是作不了数的。”
“她从未做出过什么承诺来。”凌慕清低声自语了一句,回过头站起身来,“老师,您明日起就不用来了,我不会再想着法子出宫了。”徐无衍瞧着她,捋着胡子摇摇头,“说来老夫也算看着你长大,你是打小就不怎么爱与人亲近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对那郎中如此死心塌地了?难不成还真如传闻那般,日久生情?”
凌慕清走到书桌后,拿起一支笔,舔足了墨,在纸上写着字,笑道,“也算是吧,我也不知为何,会对那么一个人上了心。”徐无衍问她,“你就确定,他会是你的良人?”凌慕清搁了笔,用镇纸压了刚写好的字,抬眼看着他,轻轻开口,“我不知她是不是我良人。”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我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