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明朗的灯光,明显能看到秦昱言的目光瞬间寒了下来。之前她大概只是不想搭理自己,给一个下马威警告一声,点到即止。但碰上杨瞳这么油盐不进像个石头疙瘩,她是真有点生气了。
秦昱言依旧不说话,但也算不上默不作声了。杨瞳听见她拍上车门,被压缩起来的心脏就不堪负荷似的随之抖了抖,然后又往地底下钻了两公分。听到秦昱言拨动一大串钥匙,在车子发动的同时悬在半空彼此撞击,杨瞳的额角照例贴在轻轻颤动的玻璃上。
比起秦昱言少见的怒气,杨瞳更想问,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至此,自查工作彻底失败,杨瞳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两个人就这么谁都不搭理谁的到了荣江。杨瞳下车,走得好像是义无反顾,没有道别,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回头给出去。身后的发动机一直在运转,直到杨瞳拐过一个角,声音彻底消失在脑后。
杨瞳突然就受不了了。
路灯投下来的光圈静悄悄的,人走过便踩了一脚的寂寞。影子在身边打转,忽浓忽浅,形状变幻不定。杨瞳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一盏灯下,静默起来。
皮肤似乎被灯光照得有些发热 ,或者是因为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在十月的夜晚升起异常的温度。
杨瞳脚下踟蹰,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步伐沉重,像是脚腕上绑了千斤的绳索,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一道深痕。
终于还是妥协了,在光圈的边缘站定,然后转身。
秦昱言的车子已经调过头,沿着社区门前的行车道缓缓开上公路。已经打算走掉了,却在后视镜里看到突然闪出来的人影,秦昱言心底惊诧,连表情都没藏好,就地踩了刹车探出头,看到那人果然是杨瞳。
秦昱言溜着路边把车停下来,杨瞳溜溜达达地连磨蹭带拐弯好半天才走到车旁边,站在驾驶座外跟秦昱言对视。明明是她自己又找过来的,还一副老大不乐意像是被人强迫的样子,秦昱言无奈地叹口气:“上车。”
杨瞳绕到副驾驶那边,秦昱言顿了顿问道:“晚不晚?”
“还行。”
“那去转一圈吧。”
Z市小得兜风都没有地方可去,秦昱言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段,干脆拐上新城路,进了清宁湖公园。散步的、跳广场舞的、踢毽子的都散了,偶尔有小情侣还腻歪在一起悉悉碎碎地说着情话,也有了沙漏计时的仓促不舍。
秦昱言在上次来的长条石凳上坐下来,凉意瞬间四起,看向杨瞳的目光也有些懒散的疲怠:“说吧,想什么呢?”
杨瞳别别扭扭地转开头,半晌吐出来一句:“没什么。”
杨瞳能拼着所有的冲动重新站到秦昱言面前,却再也没有勇气去直视做出这种蠢事的自己。
有时候这人与人交往之间的关系也挺奇妙。看起来是杨瞳主动拐回来找秦昱言了,但杨瞳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如此被动过,被一股无形的大手推着走,完全身不由己。倒不像以往,防守似的拒绝别人都要来得更肆意洒脱。
一贯嚣张的气焰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形势急转直下,彻底居于下位了。她习惯性地就想把自己蜷缩起来,彻底团成球,将最柔软的腹部藏起来,不给别人触碰到。
秦昱言耐心不足,却是无可奈何的口气:“大半夜的你说没什么,谁信啊?”
杨瞳想这大半夜的往外跑算不算杨妈妈口中的胡风浪荡,作风不正?都腆着脸追出来了还什么都不说,就跟那些消化散似的,之前的工作就变成无用功了,浪费了可惜。杨瞳干脆直白地问秦昱言:“前天晚上你看到孟语了吧!?”
秦昱言愣了下,皱着眉思索起来,渐渐有些明白杨瞳这几天的反常了。
第一句出口,往下就没什么障碍了。杨瞳继续问:“不管是真的打劫还是你看到孟语了,反正都是不想惹事儿然后躲起来了吧!?”
“不是……”秦昱言本能地反驳一句,随后清醒过来,“你这几天都是在生这个气?你闲不闲啊?”
杨瞳被她一句话戳到点上,瞬间羞赧的脸红,嚷嚷起来:“谁生气了?我根本不在意的好不好!”
秦昱言一把捉住杨瞳的手腕,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想了想措辞解释道:“不是故意的,真的。那天就是想再跟你说说话,走半道又有点……害怕似的,就停下来犹豫想了一会儿。后来看见孟语拉了个小男生蹿出来,我才觉得有点奇怪。没你想得那么复杂,真看到了我能把你丢下来自己躲着么!”
杨瞳半信半疑地甩开她的手:“那你后来说我是摔的?这不是故意的?”
秦昱言空下来的手摸摸鼻子:“我不确定啊,又想着你俩都是暴脾气,能分开解就分开解。我第二天就去找孟语了,这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你摆一张臭脸,谁还有说话的*。”
这倒成我的错了!?我被人撂一边了还得跪下来磕头谢恩是不是!虽然说这是我自己单方面想的,跟你无关……但是人最过不去的就是自己这一关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