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的委屈,幸福只是向我打了一个虚晃,却逼我像君子一样高尚,又是多么强人所难。
☆、第 45 章
毓敏秀怀孕的消息很快在戏班传开了,大家都说这孩子福大命大,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光宗耀祖。王玉桂笑得合不拢嘴。她烧着香,在神龛前对丁永昌说丁家终于有后了,这是丁家真正的长孙。丁建军和徐红走了之后,几乎没再与戏班有所联系,只是偶尔有些风闻,听说他们自己开了一个歌舞团,专收一些年轻的查某,表演现代时兴的歌舞,与歌仔戏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总之,生活就是这样公平,有人走,有人来,有一失,有一得。悲伤欢喜轮流上演,永不落场。
毓敏秀打电话告诉丁建国这个好消息——戏班搬到宜兰后不久,为了方便联系演出我们就装了一部电话——丁建业站在毓敏秀身旁,信誓旦旦地向丁建国保证会好好照顾毓敏秀和丁家的子孙,不再让毓敏秀那么操劳。之后,他确实言而有信,承担了戏班大量的杂活,给毓敏秀安排轻松的角色,关心胎儿的发育情况,提醒她注意时间去医院妇检。他处处体贴周到,就好像怀着的那个是他的骨肉。演出的时候,会很眼尖地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可爱的囝仔,有时候会驻足观望许久,像小时候垂涎母亲放在高处的糖果罐,但是一回头看到我,就好像行窃的时候被母亲抓了现行。
丁建国回来看过她一次,走路的时候会很刻意的用一只手护着她的腰一只手挡着她的肚子,他小心翼翼的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丁建业总是钦钦的艳羡着他们。那时候我们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我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他带我去逛婴儿用品商店,买小风车,买铃铛,买长命锁,为毓敏秀的孩子准备各种小玩具,他希望我受到感染,有孕育孩子的愿望,我们的房事就能够顺利进行。但是没有,我们成功的次数依然寥寥无几。在这种情况下有孩子更是一种奢侈的妄想。我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再硬来。
随着毓敏秀的肚子越来越大,丁建业的热忱陷入一种魔障。所有可能想到的尝试都失败之后,他开始怀疑是我们的身体出了问题。他央求我去医院。我向他解释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我不想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谈起性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但我没说真正的原因是我害怕,我害怕他们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与众不同的。那些锐利的眼光带着尖刀赤裸裸地窥探你身上的每一处角落,然后露出鄙夷的神色,在心里幸灾乐祸。丁建业不听,他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他表现得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他甚至求我。最后,我屈服了。我曾经希望通过婚姻结束所有一切的罪恶,但我出乎意外地痛苦着,我又想着如何早日解脱。我天真地以为,一个孩子就能终结这一切。
那个妇科专家大腹便便,脸蛋圆润,他详细地问起我们性生活的细节之后,要我们做检查。
“你先来,男人简单些。”他这样对丁建业说,手指在办公桌面轻轻敲打,“男人的管道就像他们的头脑一样,简单,很少出意外。”他抬起头向我们微笑,一口细牙齿洁白整齐,“你们女人就不同了,相当之复杂。”
我莫名觉得那笑里充满幸灾乐祸,也许他曾对每一对出现在这里的夫妻说过同样的自以为幽默的话。
他给我们一张测试纸和一个塑料罐,要求我定期做血检。丁建业的测试很快通过了,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基础检查、抽血检查每一种所能想象到的荷尔蒙、超声波、尿检,最后他还要求做一个“宫腔镜”的检查——将显微镜插入阴道,进行检视,但我拒绝了。
其他的检查统统结束之后,他解释不了我们为什么怀不上孩子。他的眉头深深蹙着,仿佛很沉重。我开始怀疑他对每一对走进这里的夫妻都是这套例行检查。
“嗯,”他在努力的措辞,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办公桌面,“通过检查,证明你们身体很好,没病,怀上孩子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我们已经结婚半年了,这时间不算短吧。”丁建业说。
“半年时间不算长,有些夫妻可能要两三年才能怀上孩子,有时候这需要一点缘分,这不代表你们的身体有问题。”
丁建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别灰心,你们的情况并不罕见,多点时间没准就好了。”
我心里嗤笑一声,没准,多么巧合的词啊!他给了我一张测试基础体温的纸,教我每天早上醒过来就测一下[体温,然后记录在那张曲线图上。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体温突然增加0.3到0.6度,说明进入排卵期,那天就是容易受孕的日子。他还建议我们使用凡士林润滑液,说这样更容易成功。
“慢慢来,没问题的。”他说。
丁建业没有放弃,带着我穿过一间间点着荧光灯的无菌检查室,一次次屈辱地对素昧平生的人谈起我们性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按时按量地叮嘱我吃各式各样的药,但都没有用。所有检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一项指标发生变化。最后所有的医生把他们的学艺不精都归咎到我不肯做的那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