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自己,眼镜已经在暴风雪中碎裂。雪盲症让温斯特恶心,双眼疼痛。后来她就只能看清楚物体简单的轮廓。
反正是冰原,冰原广阔无际,四处只有一致的雪白,就算只能看清大概,也没有关系。她这样安慰自己。她想停下,折返,靠着岩石与冰床休息整整一天。
然而她必须走下去,温斯特也不知道为什么。
六十九日,冰原的冬季应该已经过去,这里的狂风却没有止息。温斯特挣扎着前行,却昏倒在地上,她微微醒转,在太阳落山前,勉力地將自己移到一块岩石的背后。
寒冷的长夜中,温斯特似乎能听到自己痛苦的呻吟,她不敢睡觉,只能勉力地维持星阵的运行。临近天明,占星术士又昏了过去。
朦胧中,她似乎见到有冰雪组成的人形飘至她的身边,似乎是艾米莉的样子。她明白自己也许就要死了,就张开双臂迎接少女,少女背着手挤眉弄眼地绕着温斯特转了一圈,然后就咯咯咯地笑着,在温斯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风雪透过温斯特的指尖,温斯特突然醒了过来。
阳光温暖地照在她脸上,昨夜落在雪在她脸上的雪花已经凝成薄冰,此时方才稍稍化开,她虚弱地站了起来,现在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星辰之力,除了继续向前行进,温斯特别无他法。她脚步踉跄,但她知道她绝不能停止。停止即死亡。
直到这天傍晚,一条长与宽皆见不到边际的深渊出现在温斯特面前。深渊出现地毫无征兆,似乎是在她穿转过两座冰崖的缝隙突然出现的。
她从未听人在文献中提起过冰原的中央有如此广阔的深渊。占星术士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冰原之上,因为她已经前行七十日,她前行的路程或许早就超过了整个冰原的长度。
但温斯特就在这里,深渊就在她前面。她无法绕过,深渊下是全然的黑暗,只要朝深渊深处略一凝望,既会让人感到战栗和不安。
无光,无声。
落日沉下山脉,淡橙色的夕阳,似乎透过纯蓝的冰崖从背后洒落到她的脚下。她必须在天黑之前作出决断,否则就会被冰原上的黑夜吞没。
温斯特放下背包,不敢坐下,微微屈身,她对着群星默念每个占星术士都熟知的祷词。““我们与群星一体同源。呼唤与响应,皆为力之一端。我们在群星之下,祷告,仰望,静默。群星亦以相同之力回应我们。”
然后她便向着深渊迈步前行。
迈过崖际,温斯特便感觉到忽然失去重力,飞速下坠,黑暗把她吞没。没有星辰,光明,没有一望无际的雪原,连抬头都无法见到碧空。就连平时束缚她飞行的引力线都忽然失去了踪影。除了风声和下坠带来的惊恐就别无所有。此亦不是飞翔,因为温斯特现在知道,飞翔需要束缚,正如人心需要归宿,群星彼此牵引,这世上并无存在全然的自由。
然而她仍在迈步前行,因为她知道她已经作出决定。
刺骨的冰风几乎要穿过她,她四肢麻木疼痛地快要蜷缩起来,却依然挺直身体在坠落与虚空中迈步前行。
不知道多久,她忽然真正踏上土地。四周的深暗变成了深沉的幽蓝色。
温斯特心中一松,便倒在地上,迎接她的是松软的雪层。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温斯特躺在海豹猎手们的帐篷里。
她右腿和金属假肢接驳的地方已经完全坏死,镇上的医生赶来这里给她做了及髋的截肢,左手的拇指手指和右边的耳垂均因为寒冷和供血不足,也完全截去。右眼完全失明,左眼只能看见物体大致的轮廓,超过五分钟以上的,便只能流泪停止,嘴唇完全开裂,声带几乎不能发音。
一个月后,她的嘴唇长好,只留下一条横过嘴角的伤疤,经过反复的训练,声带亦能说出带着气音的含混单词。镇上的医生认为,她很可能再不能说出一个长句,更不用说是唱歌了。
然而,温斯特已经是大占星术士。一百多年以来唯一的大占星术士。
她在清晨出门,在镇上画下星阵。暴风雪將无法侵袭小镇方圆三公里的土地。
后来有人带来种植的土壤,在这里种上蔬菜,养上禽鸟牲畜,五年之后,这里变成一个人口十万的小城。哈薇尔一家,卖掉了城中的土地,迁移到更加深入冰原的地方。
而温斯特离开的时候,伴随她的只有清晨的阳光。
☆、第 11 章
王国历八三一年
十月十八日。
联盟塞尔斯登防线突出部反击战,第六日。深夜。
近半年来,王国的机甲部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局部战局上形成机甲兵力的绝对多数,多场胜利的积累,已经让战争胜利的天平逐渐向王国倾斜,联盟的司令部决定將全部兵力收缩回倾力构筑的最后一道防线。
其中第六集团军的第八师部,作为殿后部队在六天前和王国的第三十一军的钢甲部队做了接触,结果逐渐变成了两个集团军在七十二公里长的战线上保持全面胶着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