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一眼,看着她谑笑的面庞,渐渐地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心头最初的疑虑和悸动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景姿说不上来她是松下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太过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心头,觉上去竟有些酸得发苦。
听到之前昔日的校友戴倩无意中提到的话,任谁都会忍不住生出猜测来,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景姿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复而望住萧翎,说:“萧翎,我是认真的在问你,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认真的。”萧翎一直媚笑着的脸上,这一刻突然认真起来,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景姿的话。而只有在这时候,景姿才会恍然想起来,在萧翎华丽迷惑的外表下,一直都掩藏着一颗霸道强势的心。萧翎说着,忽而没个正经的笑起来,脸上的认真一闪而过,谁也抓不住。“再说,你不是一直都说我配不上安娜么?如今你的好姐妹终于认清了事实脱离了苦海,你难道不应该谢天谢地大肆庆祝一番么?”
景姿张了张嘴,却感觉萧翎的话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深深卡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无言的沉默里,景姿的视线一直停在车窗外,不知挨过了多长的时间,景姿胸口微微起伏着,淡淡地开了口。“比起安娜,我更希望你幸福。”
萧翎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虚浮而不真实的笑容从脸上隐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失神。“为什么?”她说着,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过头去,视线锁在景姿的脸上,戏谑地挑起了眉。“因为你当初没能给我这些,所以就迫切地想找个人替你补偿我,就像你把安娜送到我身边一样?”
萧翎字字珠玑,一字一句犹如犀利无比的箭,准确无误地扎进景姿的心里。她不说话,只是凝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望着窗外,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的沉默,是因为萧翎的指控全部成立,没有一点需要更正的地方。
比起自己的控诉,景姿的沉默对萧翎而言,才是最毋庸置疑的打击。她身子后仰,靠在了车椅上,讥诮的笑了起来:“景姿,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你。”恨你的自私,恨你的决绝,恨你的残忍,恨你把所有的爱和感情都给了景家,竟然一丁点都不肯留给我。
感觉到萧翎的目光自她的身上移开,景姿这时候才微微偏转过视线,侧头在昏暗的车厢里,寻到萧翎的面容。她突然很想在这一刻亲手摸一摸萧翎的脸庞,可是她的手垂在身旁,犹如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暗暗咬紧了牙,景姿只觉得心里涩涩的,不疼,但是比疼更让人难捱。
记不得已经有多久没有再这样感觉到沉不住气,景姿打开了车门,在萧翎的话里,再一次落荒而逃。一如当年钢琴教室的那个午后。
“你要去哪儿?”景姿的左脚刚踏出了车子,萧翎就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摁回了车上坐好。
手臂被人拉住,景姿回头瞪了萧翎一眼,说得简短干脆:“回家。”
“你带钱了?”萧翎上上下下扫视了景姿一遍,烦躁地皱起了眉:“还是你打算这么走着回去?”
“放手。”景姿甩了甩被钳制住的胳膊,说得异常冰冷。“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要不是丁澎拜托我,谁要管你这个冰山源。”萧翎也来了脾气,她把景姿狠狠摔回车座上,随后俯身关上了副驾驶座的门,看见景姿挣扎的身子,她低下头凑近景姿的脸庞,微眯着眼睛,低声骂道:“该死的,你这个笨女人!你要是再乱动,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景姿愣了愣,没有再动。她绝对相信萧翎会说到做到,并且,她也绝对相信从萧翎嘴里说出的不客气,一定指的是另一番意思。想着,景姿眼神嫌弃地剜过萧翎笑得恶劣的脸庞,伸手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景姿这一推是实实在在的,萧翎的背撞在了方向盘上,生疼。她轻抽了口气,抚着背坐下,若不是这一刻她还存有理智这种东西,她真恨不得俯身过去给景姿点教训,看她还敢不敢这么的沉闷无趣,开不得半点玩笑。
萧翎一边想,一边恶狠狠地发动了汽车引擎。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景姿默不作声地扭头看着窗外,只觉得车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是在考验着她的承受能力,难挨而怪异。
沉默里,景叔拨来了电话。
电话里的景叔听说景姿一个人离开,显得有些担心,连声问景姿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去。景姿一边轻声说着没事,一边默不作声地扫过萧翎,说:“你不用等我了,我...”
“喂,景叔,我是萧翎。”景姿犹犹豫豫的话还没说完,萧翎就趁着等红灯的空当抢过了她手里的手机,递到了自己的耳边。“景姿今晚就住在我这了,你不用担心。”萧翎这么一说完,电话那头的景叔似乎更加担忧了,连忙想要制止。似乎听出了景叔的话外之音,萧翎戏谑妖冶地望住景姿,笑得促狭而慵懒。“放心,我不会上她的。”
萧翎说完,没给景叔任何消化的时间,就果断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