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了。
“眼球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脆弱了,对吧?”身后,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悦耳的声音。叶浮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林易时无奈地微笑着,就站在门口。
手里的割肉刀,明晃晃的。
她好像没有过来袭击的念头,在门口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真的,太难保存了。我用过各种液体,不是萎缩得不成样子,就是很快腐烂了。美丽的东西总是消失得很快啊。”她有点儿感叹。
叶浮牙齿在打战,抖得说不出话。
“到最后,我父母的眼球被折腾成了一团黑不溜秋的恶心东西。”她耸耸肩,“我一直很期待让他们见见你,我说过的,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可惜我拖了太久,实在烂得不像样,只好丢了。果然眼球还是新鲜的最好看,那时还有光泽,还能看到我的身影……对了,”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着刀的手举起来指向叶浮,“现在正看着你的那个,是路丽的左眼哦,她的虹膜是浅色的,很有意思。其实后来我感觉,她也挺想见见你吧?”
叶浮尖叫一声,把罐子扔了出去,哗啦,玻璃碎了一地,眼球咕噜噜地滚了出来。空气里瞬间充满了浓烈的酒精味道。叶浮又想哭又想吐,慢慢地跪倒在了地上。
收藏被打碎了,林易时没生气,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
“小易……为什么,为什么?”叶浮抽抽噎噎地问。
“嗯?”
瘫软在地上的少女忽然仰起脸,破了音地惨叫道:“林易时!为什么!”叶浮又哭了,惊惧的眼泪喷涌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有意思啊。”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林易时语调平稳地回答。
然后,那抹在脸上的温和笑容,如同融化一样渐渐地褪去了。就像整面墙的照片里一样,林易时走近了,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脚下哭得快要崩溃的少女。
如果是小易的话,她会抱住她,然后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在耳边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如果是小易的话,她会拉她去外面散步,跟她玩一些让她忘记难过的游戏。如果是小易的话,她会讲许多好笑的不好笑的笑话,直到把她逗得破涕为笑。
“小易……”六神无主的少女哭泣着,反复念着“她”的名字,“小易……”
受害者,在向加害者求救。
林易时的眼睛里浮上一层痛楚。
她蹲下来,用刀背挑起少女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庞。“其实我今天,是真的只打算给你做一顿饭的。”林易时好像累极了,低语,“我告诉过你的啊,让你不要乱晃……”
“可惜,你选错了。”杀人犯眼中却写着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什么才叫做活着呢?是胸中这颗心还在不停息地鼓动,还是口中吐出灼热的空气,是从伤口喷出粘稠的血液,还是这剧烈的,从灵魂深处开始蔓延的疼痛?
“小易……”叶浮仍然呆呆地坐着,林易时犹豫了一下,转动了刀子,轻轻地沿着她的脖子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稀薄的血珠渗了出来,不久聚成一滴,承受不住地滑下来,落进叶浮洗得有些发白的衣领。
好像戴着血色项链的少女不放弃地喃喃:“小易……”眼神那么迷茫,好像盛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乞求着面前人的回答。
林易时渐渐地不去直视那双眼睛,只是低下了头,硬起了语气:“只要我再划得深一点,你就死了……”她紧握了一下刀把,仿佛要用力将这凶器捅进那卸下所有防备的脆弱脖子。
却迟迟地,没有动。
叶浮没有抵抗。
这是名为“叶浮”的滑稽剧的终结,她想。她曾无数次地妄想过自己的死亡会对这世界带来怎样的扰动,父亲是绝对不会在乎的,她原本想小易会为她大哭一场,但现在……杀人犯却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吧。
她抬着下巴,垂下眼睛去看握着刀的林易时。她的右手那么用力,指关节泛着青,手背皮肤下的血管像流淌的青色河流。她的脸低着,毫无血色,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为什么加害者在颤抖呢?
叶浮在那张脸上,看不到任何名为“高兴”的表情。
为什么呢?杀人不是让你很愉快的事情吗?
就这样杀掉我,不是很好吗?
“你就……死了……”林易时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面前的人却不为所动,她反倒痛苦地喘起气来。刀晃得更厉害了。
死掉。叶浮想象,她即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渐渐失了温度,成为一具僵硬的冰冷尸体。毫无反应地,任凭林易时握住自己的心脏。也许还会被刀子切开来,呈到林易时的餐桌上,经过她细白的牙齿滑进食道,而一对无所凭依的眼球沉在酒精里,倒映着她纤细的背影。
杀人犯,为什么你要犹豫呢?
叶浮原本垂在地上的手抬起来,抓住了刀刃。林易时一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