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把欠你的东西。。还给你的。。”话音未落,他一口气岔了道,狂喷了两口鲜血。
璎璎愣愣地盯着慕容不破沾满斑斑赤血的干瘦胸膛,突然想起昔日自己曾依偎在他的胸前同他欢好的画面。那时的他是那样的年轻不羁,那样的英姿雄发,那样的不可一世,以致自己对他的喜欢像荒草般疯长,疯长到迷失了自我,甚至甘愿为他舍了妖身,沦作凡人。。
可是现在,他已不复年轻,苍老的面目上也刻满了年轮留下的深刻沟壑。
是啊,即便他是个帝王,也终究是个人,也逃不了生老病死。。
其实在他彻底消失的这几十年来,她也时常会问自己,还恨他吗?
可问了自己几十年,也没法回答自己。
亡族之恨,她自是难以泯忘,但最初那份刻骨热烈的情呢,难道就能够忘怀吗?
不然,她三番四次地解救慕容颜,三番四次地潜入燕宫,甚至方才连打他数掌都不忍用上妖力,又是因为什么?
她缓缓放下手掌,望着他,四目相视,已是沧海桑田。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不破小心翼翼地伸掌抚上璎璎的脸庞。
可他刚触到她,便见她脸色骤沉,长袖一甩将他猛然推开,若不是顾寒冲上前扶住了他,险些狼狈跌倒。
他愕然望着她,只听她冷笑了一声,道,“姓慕容的,你以为我还像过去那般好骗吗?你以为只要你再随便说几句蜜语甜言,我便会同你不计前嫌再成鸳侣吗?现在你也该知道才是,你是人,我是妖,你我永生永世,都势不两立。”
慕容不破目露痛色,哑声道,“璎璎,我知一切罪孽皆因我而起,此生我早已不奢求能得到原谅,更不敢奢望能同你破镜重圆。。。我来。。是只求你能解开那个‘诅咒’,我甘愿将心给你。”
璎璎听了,又是一声冷笑,心灰至极。
她明白了,原来到头来,真正令他害怕的,是他的子孙遭祸。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说,我从未给你慕容氏下过什么诅咒呢。”
慕容不破一愣,喃喃道,“那。。那又为何会。。”
他想问,若真无诅咒,那他慕容氏又怎会凋落成如今这般惨象?
他话未说完,便听璎璎打断道,“古往今来,帝王之家,又有几人能得善终?若说真有诅咒,也绝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他们个个都想成为你,若不是个个都想同你一样主宰天下,若不是个个都想同你一般享尽荣华,又何必反目成仇以致自相残杀?以前,我的确是想过要亲手挖出你的心,以偿我亡族之仇。可是现在,你的心,我已经不想要了。因为,你不配。”
说完这番话,她便不再停留,飞身飘然而去。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这个男人不值得去爱,更不值得因他成狂。
但不幸的是,感情的事,向来身不由己。一个人往往偏偏会去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这点谁都无能为力,谁都无可奈何。
这种矛盾太过痛苦,曾经她以为只要这人死了,就能够解脱。
但事实上,死解决不了任何事。
就在方才,在慕容不破说要献出他的心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他和她之间,或许最好就是,再不相见。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也是对他最大的宽恕。
是,她恨他,但她也爱他。
所以她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姥姥!”黄衫少女忙跟着飞身出去,在半空中的时候,她回过头,看到慕容不破狂呼着。她深深地望了慕容颜一眼,便转过了头。
“璎璎!璎璎!”
但前面那道白色的倩影没有回头,转瞬消逝在茫茫大雪之中。
慕容不破空洞地望着已是满地白雪的殿外,眸中慢慢流下了两行清泪。
即便独自一人在天狼城密室待了几十年,他也从未落过泪。
即便再见时,她还一如当初,而他早已垂垂老矣,他也能强忍住眼泪。
可是此时,他,烈武帝,大燕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几近百岁的他却在此时哭得像个泪人。
那因为,他明白,他将永远永远永远也见不到那个曾经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女子了。
或许人们的眼泪就是如此,不一定会为拥有挚爱而落,但一定会为失去挚爱而流。”
此时殿中法力一解,诸人也纷纷能动。
慕容颜忙一个箭步冲到慕容不破身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虎躯。
她亦感伤难抑,她传顾寒秘密前往天狼城告知慕容不破已找到狼女璎璎一事,是希望他们能够放下恩怨解开‘诅咒’,是希望可以停止骨肉手足间的彼此杀戮,是为了结束君王臣子间的血腥角力,是希望所有人到最后都可以得到救赎。
可现在想来,又是她天真的可笑。
到这时她才知晓,原来所谓诅咒,不过是人心不古!
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