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缓了缓语气,她不喜欢自己声音发抖的样子,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讽刺,
“从在这间屋子里,我们第一次上床开始,你对我都是在演戏?”
演戏?如果没有真心,怎么可能这般入戏?易昀即使有满腹的话想要讲给她听,可是此刻的语境,想要解释,如何解释得清?易昀感到全身所有的细胞和着心脏的巨痛,一寸一寸在腐蚀她的意志。
放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不如,一次痛个够吧!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无话可说。”
二人之间落下漫长的沉默,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却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往一年里的点点滴滴。此刻,想来真是好笑。原来这就是“假惺惺”!
事到如今,剧情的发展已经严重偏离了双方的本意。可是细想起来,这段关系,原本就不操控在她们二人的手里。若论对错,似乎谁也不必对此负责,谁叫二人都是被执的棋子。
只是易昀的坦白,让颜文清意外。不过,想想也并非诧异。这就是易昀,她的性格让她眼里容不下沙子。然而,认定的事,做出的承诺,她也会执着下去。想想高盛熙的存在,不就是易昀行事风格的实例。忍到现在,要不是因为有了那段视频,她还会死扛下去吧?
其实又有什么意义?两败俱伤是早已写好的结局,与其由更戏剧化,掺杂了第三者的场景来演绎,不如就把决裂控制在二人世界。这恐怕是留给她俩唯一能成全的体面。
闭眼,再看她时,眼里已没有了多余的情绪。既然是戏,那就默契地演好最后一场,完美的谢幕。正如她说的,好聚好散。
“你爱过我吗?”
其实这不是她想说的问题,可是心是软的,感情是不由理智的。临了最后一秒,颜文清破天荒的任了性。只是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由于职业素养造就的习惯,即使说着放低身段的话语,却在摄人的气场逼迫下,硬是让易昀无法正视了她的眼睛。
爱,又如何再一次说得出口?她们还有什么立场说爱?双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彼此这个资格。现在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未免显得幼稚。
易昀咬着唇,低下头。如果言语能证明她对她的心,说千万遍,她都不会吝惜。可是,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基于利益而互相利用的感情,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价值?在没有伤害之前,不如留下一个美好的假象,作为回忆,也不让人觉得膈应。
死撑着不开口,因为易昀了解自己的脾性。如果此刻她有分毫松懈,两人最后的结局,一定会因为她的任性而变得更加复杂到不可收拾。如果一开始,不是她的从心所欲,为新业注了资。刚好正中了颜亚齐和那个人的下怀,这合盘的计谋将从何开始?自己的真心竟然成了别人的步步为营,易昀真的好恨。可心头再苦,也只能和了血往肚里吞,不能叫眼前的人生出分毫怀疑。及时止损,是投资学里最难掌握的技能。可是易昀得了一个好师傅,从小就教了她习得这门难得的技艺。易昀打定了注意,不把颜文清带向更深的泥沼里。
“不回答?”颜文清挑高了眉头,“我还以为易董事会有敢做就敢当的勇气,没想到这么没种!”
“什么意思?”
“我对你很失望。”
那是自然,易昀可以想得。你就把我当作那个败给了大局,输给了困难的逃兵。这样很好,对你付出又得不到回报的心,开脱起来更容易。
只不过,颜文清凭什么能如此趾高气昂,难道她就不是同样的懦弱,没有勇气?如若不然,潘良怎么会在提到她时,咬牙切齿?
看到颜文清起身向外,易昀甩开被子,追了出去。终结了爱情,是为尽快给任务画上结局。
“你爸和潘家反目的原因……”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没有说完的问句被颜文清萧索的眼神逼了回去,再一次感受到了凌人的气场,易昀知道她的败局一早就已注定。
“就算你不告诉我,你以为李恩泽会没有后招应对现在的局势?”
“那就放马过来吧!你以为颜氏有在怕的吗?”
颜文清甩开易昀的手臂,往玄关走去。
“你们根本不知道李恩泽有多大的能耐,和他背后的势力。如果你爸当初能查到他的背景,怎么会选择把我作为突击的目标。”
想到于家那个人手握的权力,地板的凉意从脚底传满了身体,让易昀不寒而栗。扶住手边的沙发靠背,情绪激动,让易昀感到一阵眩晕。
“文清,我们俩都是棋子,改变不了局势。今天踏出这扇门,你我就再也没有关系。但我希望,最后我能为你做的事,是尽我的力量保全你。”
折返回易昀跟前,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唇色发白,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的人:
“易董事,你们家的家学里,难道没有教育过你,什么是骨气?”
最后一点血色也从脸上消失,易昀闭了闭眼,从心底传来一阵巨响,是信念轰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