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行云喉间咯咯作响,紧盯着来人的肩手,以免他有什么危险的举动。但来人似乎只是无意闯入,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若不是他那张脸,具行云恐怕真的信了他。此人衣着随意,发丝半束,未曾束在冠中的墨发如绸缎一般散在脑后,苍白的肤色透着几分病态。单说长相,恐怕在具行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再难寻到比他还要俊美的人。只是这张脸……这张脸的主人,让具行云恨入骨髓,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啖其骨肉,生饮其血。“是你。”具行云瞳孔微缩,盯着这人,牙根隐隐泛起血腥气。这人含笑站在浮尘当中,将庙里唯一的出口拦住。具行云看不出这人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他弓起后背,整个人就像一张紧绷的弓,一旦这人有什么举动,他立刻就能做出反应。没了他的指示,傀儡像一尊雕像一般,死气沉沉地垂着脑袋立在一旁。一行人举着火把,兴师动众地包围了这座破庙。昏暗破败的庙中果然点着灯火。白依依面露喜色,扭头看向身旁的天心,“天心,你果真没有说错,那贼人八成就在这里。”天心浅浅一笑,姿色平平的脸在火光映照之下别有一番韵味。“白姑姑,我也是听其他弟子说那贼人似乎往这边逃过来,这才想起附近有这么座荒废的寺庙。”门外一片混乱,具行云发根已经被冷汗浸湿,忍不住瞥向身后的神像,小声问道:“你……你可是说话算话?”神像之后寂静无声,除了门外的喧哗,具行云的耳边只能听到烛芯炸开的噼啪声。白依依已经走至门前,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朗声道:“具行云,出来吧,你已经逃不掉了。”“狗屁!”具行云暗骂一声,从地上起身,让傀儡挡在自己身前。他当时明明可以逃走,要不是那人拦住了他……他想起那人告诉他,他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只是看他自己表现如何了。具行云死盯着门口,眼中翻转着凶光,宛若毒蛇吐信。见他闭门不出,也不做任何回应,白依依冷笑一声,准备直接破门而入。江雪澜坐在神像后屏息闭目,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之所以能真面目示人,乃是因为今日到场的人,他一个都不准备放过。这也是兰琦华的意思。恐怕天心做梦都没有想到,由她亲手交到江雪澜手中的信,里面竟然写着将她一并处理掉。心腹没了可以再培养,知情人却留不得。白依依接过身后弟子递来的火折,另一只手扣着剑柄,直接破门而入。陆宛穿的衣服外面有一层细纱,总是被路边的野草或者树枝勾到。他要小心地避开这些,不知不觉就落在队伍最后面。慢慢从后面赶上来,他径直走到程轩身旁,两人笑着对视一眼算是打招呼,还未曾开口说话,早先踏进庙门的白依依忽然飞了出来。众人站在破旧的台阶下,纤细的身影从众人头顶掠过,孟青阳先反应过来,脚尖点地,跃起身将白依依接到怀里。将白依依击出的那股力量很大,他连退了好几步,在地上蹬出一条长长的土痕才勉强稳住身形。白依依口鼻溢血,胸口微微塌陷,大睁的双眼之中还带着不可置信。“咯……”她想说些什么,喉中发出浑浊的气音。陆宛飞快点了她几处穴道,指挥着孟青阳将她轻轻放下,而后伸手探向她的胸口。到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剩下的人都围到一处,警惕地望着四周,目光中皆是惊疑不定。白依依刚进门就被打出来,莫非是具行云身边那具傀儡干的?密云遮月,山中隐约起了雾,有个举着火把的弟子手一抖,察觉到冷意。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搓了搓胳膊,无意间朝地上瞄了一眼,在火把的照射下,他居然有两个影子。不对,不对,是他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挺拔的黑影!这名弟子顿时惊叫出声:“有——”声音戛然而止。“啊!他怎么倒了!”火把直直坠向地面,却在半路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截住。举起火把的,是一位面容苍白的男子。通常容貌越好的人,越是雌雄莫辨。不过这人虽然生得俊美,却十分有气势,鼻梁高挺,整张脸的轮廓在火光下异常分明。他握着火把,冲离他最近的那名弟子笑笑,在对方晃神之际伸手掐断了他的喉管。混进来这么个煞神,众人四散而逃,一片兵荒马乱之中,程轩让孟青阳照看好陆宛,自己则飞身赶往喧哗处。
察觉到身后劲风,那人略一偏身,动作游刃地躲开程轩手中的扇子。两人擦身而过,在晃动的火光之间,皆是看清了对方的脸。“江兄?!”陆宛止住白依依口鼻流血,刚要起身,就听到程轩这般震撼无比的声音。江雪澜神色未变,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伸手在程轩胸口重重一击——具行云被江雪澜踢断了一条腿,扶着庙门躲在暗处偷看,不是他想不叫傀儡出来,只是每次使用锁魂心法,他自己也会受到反噬,以他现在的状态,还真的不敢轻易尝试。他准备等这两拨人打完以后坐收渔翁之利。眼看白衣男子被那人一掌打过来,具行云喜上眉梢,准备上前钳制他做人质。还未等他扑过去,一柄锃亮的唐刀没入他眼前的地面。程轩捂着胸口坐起,嘴角流下一条暗红色血线,目光诧异地望着江雪澜。孟青阳一个起跃到他身旁,随手抽出没入地面的刀,给了具行云一个警告的眼神。具行云拖着断腿逃回庙中。见识到江雪澜那一掌的威力,周围的弟子只敢远远的围着,因此站在白依依身前的陆宛就显得格外突兀。陆宛看向捂着胸口一脸疼痛难忍的程轩